第五章 问凶

作者:江宁 著 发布时间:2018-10-27 08:10:21 字数:8024
  

  白非走进院子,朝任曦拱了拱手,说:“卓相差人来请您。”

  任曦不解。卓知非生于官宦世家,不到三十就出任当朝宰相,官居一品,是南国文官之首。虽然两人曾受教于同一位师父,但成年后一个入朝为官,一个经营商行,早就断了联系,不知道卓知非派人来请自己是为了什么。

  相府虽高门大院,陈设却简单,与多年前任曦记忆中的相府相比,没什么变化。卓知非端坐在主位,神态安静、闲适地喝着茶。卓知非位居一品,却丝毫没有高官的跋扈之气,一派温润如玉的模样很能蛊惑人心。见任曦进来,他微微一笑道:“任兄来了,喝点儿什么?我记得你喜欢雾松。”雾松是南国特有的茶叶,形似松针,味道偏苦。

  任曦朝卓知非行礼,说道:“不知卓相差人叫来任某,所为何事?”他站立不动,显然是准备听他说完后就离开。

  卓知非仍旧笑着,说道:“坐吧,我有要紧的事与你商量。”

  任曦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

  卓知非也不废话,直接说:“北方战事紧张,我找你来是为了粮草的事。”

  任曦眉头略紧,以往也有征集粮草的事,但都直接找父亲或是兄长,卓知非怎么会找到自己?

  “任家控制着南国近半数的粮食生意,与其他粮商关系也和睦,我知道这几年,任家粮行的生意都是你在打理,所以才找你来。”

  任曦不知卓知非的目的,只是说:“朝廷若有需要,任家在所不惜。”

  管家匆匆走了进来,耳语几句,卓知非面不改色,轻声说:“让他们进来吧!”

  卓知非抬头看着任曦,仍旧是温润的笑容,说道:“你知道我母亲与廖氏是表姐妹……”

  任曦是何等精明的人,卓知非刚开个头,他立刻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不悦道:“卓相,任某的婚事就不劳您操心了。”

  卓知非轻轻地叹气,问道:“你何必对我如此客套生疏?”

  卓家是开国元勋,卓知非的父亲更是三朝元老,卓知非年纪轻轻就位居宰相之位。任曦从卓知非入仕后就特意与他生疏,不单是因为两家的身份、地位相差悬殊,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不喜欢官场的做派,也不想与这个朝廷一品大员有亲密的私交。“卓相言重了。”

  “任之曦。”卓知非突然开口,叫的是少年时候他给任曦取的诨号,惊得任曦抬头看他,“你若确实不想娶许珣,我可以帮你回绝。”卓知非眼里的笑意很温暖,涌动着少年时期经常会见到的调皮。

  到底曾是亲密无间的好友,任曦也回之一笑,说道:“那就多谢卓相了。”

  正说话间,走进来两个人,一位是大理寺卿毛泰璋,一位是九门统领易慎行,他们来找卓知非显然是因为公事,任曦要起身告辞,卓知非却朝他摆摆手,示意他继续坐着。

  毛泰璋看到有外人在场很是吃惊,他要向卓知非回禀的事,虽然谈不上机密,但在事情查清楚之前还是不要被太多人知道为好。易慎行冷冷的目光在任曦脸上扫过,隐在眼底的探寻之意还是被任曦察觉。

  “毛大人,何事?”卓知非露出他标志性的温润笑容,却含着淡淡的凛冽。

  毛泰璋看了任曦一眼,拱手说:“今天早上发现了第六具尸体。”

  卓知非眉头一皱,问:“验过现场了?”

  “是,同之前的五具尸体一样,赤身裸体被扔在东郊,仍是被剖开了胸腹。”一个月来,洛州发生多起杀人事件,凶手手段残忍,已经连杀六名妇人。皇帝听说后大怒,要求洛州府衙七天内务必抓到凶手,许崇道审案技高一筹,查案水平却一般,几天来毫无头绪,只能求助于大理寺。这事原本也在卓知非的管辖范围之内,他对许崇道很了解,知道他已经尽力而为了,便要求毛泰璋亲自查案,还派了易慎行协助。在南国境内,若论查案缉凶,除了毛泰璋,再无比他优秀之人。

  卓知非两手搭在一起,右手食指敲了敲左手手背,问道:“有线索?”

  “除了尸身,没有任何线索。”

  任曦垂首听着,心想洛州发生这样的杀人案件,一定要加强护卫。他还记得早间去看许言时,她脖子上的伤口,难道她被人袭击?他抬头,对上了易慎行的眼神,易慎行也在打量着他。两人虽不相识,想的却是同一个人。

  卓知非注意到任曦和易慎行眼里暗流涌动,问:“易统领,你的意思呢?”

  易慎行缓缓收回目光,一如往常的冷言冷语:“下官只是协同办案,一切听毛大人吩咐。”

  卓知非道:“既然如此,你同我去大理寺。任曦。”

  突然被点名的任曦一愣。

  卓知非说:“我帮你的忙,你也要帮我的忙,北方粮饷的事就交由你来办。军马未动粮草先行,虽然皇上已经下旨到南方调粮,但远水救不了近火,任家粮行就带头筹措军粮,南方的粮食到了之后即可归还各个粮行。”

  任曦心里感到好笑,这个卓知非,即便是高居一品,仍旧是少年时候的脾性。

  路上,任曦半眯着眼睛在心里计算着任家粮行目前的存粮数量,卓知非一句“帮忙”,他任曦要赔进去多少银子?

  “少爷……”是车夫的声音,“易统领来了,怕是找您的。”

  任曦撩开车帘,看到易慎行站在任府大门前,背手而立,他并未着军服,但也身形挺拔。任曦走下马车,朝易慎行拱了拱手,还没开口,易慎行已经说:“我要见许言。”

  任曦心想许言几乎从不出门,易慎行如何会认识她,又为何要见她:“小妹昨日受了风寒,卧床不起,无法见您。”

  易慎行浓眉微蹙,略思考了一会儿,又说:“我只问她几句话,非常重要。”

  任曦仍旧摇头:“闺中女子,不方便见外客。”

  易慎行也不说话,只盯着任曦看,整个姿态已经将他的坚决表露无遗。

  任曦有些不悦,低声说:“易统领,她确实病了,我出门时她尚未苏醒,真的不方便见客。”

  易慎行站立不动,任曦在心里暗骂:“到底找许言有什么事?难道不知道男女有别,一定要入女子闺房?”

  易慎行开口说:“我要问的事关乎她的安危。”

  易慎行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任曦也不能再阻拦什么,只得带着他往许言的院子走:“言言昨夜受了惊吓,现在还未苏醒。”

  易慎行低声问:“大夫怎么说?”

  “大夫只是说受惊过度。”走到院门口,任曦停下脚步,对易慎行说,“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先进去看看。”

  易慎行四下打量,这个院子位于任家大院的一角,距离主院很远,很安静,他可以闻到浓郁的桂花香。一个翠绿衣衫的笑脸姑娘走出来,朝着他行礼,说道:“易统领,曦少爷请您进去。”易慎行认出来她是陪同许言的那个丫鬟。

  许言斜倚在软榻上,脸微垂,听到易慎行的脚步声,却没有抬头。任曦坐在她旁边,为她倒水,柔声说:“药苦,多喝些水。”许言拿过药碗,憋着一口气,将苦涩的药一饮而尽。她并没有生病,只是因为挟持的惊吓诱引了心病罢了,只是任曦不但请来大夫,还亲自煎药、送药,由不得许言不吃,为了让任曦安心,她也只好忍着口舌之苦了。任曦看到许言眉头都没皱一下,暖暖一笑,又倒了一杯水送到她手边。

  易慎行少言寡语,找了个位子坐下,也不说话。三人静默了好一会儿,许言终于开口:“曦表哥,你忙去吧,我和易统领说话就行。”

  任曦点头,缓步离开,临出门时回头看了易慎行一眼。易慎行眼观鼻,鼻观心,并不看他。

  柳儿也依着许言的手势走出去,轻手轻脚地掩上门。

  许久,许言和易慎行都不说话,气氛有些沉闷,许言心情不佳,懒得主动开口。

  最终还是易慎行先开了口:“你病了?”

  许言摇头道:“老毛病了。”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许言脸色苍白,眼底有些赤红,眼圈深青,似乎是一宿没睡。易慎行看着许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一个月来,共有六名妇人被杀。”

  许言蓦地抬头,连环杀人案,他不去找担任洛州知府的父亲,来找自己做什么?莫非他听到了自己阴司转世的流言?不免有些好笑。

  易慎行眉头微皱:“昨夜第六名妇人被杀,经仵作验证,过世的时间与你被挟持的时间相近。”

  “你怀疑那个人是凶手?”许言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自己掩护着一名杀人凶手逃脱?

  易慎行摇头否认,说:“不能肯定,我虽然看到你的马车滴落鲜血,但那些妇人的反抗应该不能导致行凶者受重伤,而如果他没受重伤,也不会挟持你。只是循例,我总该来问问。”

  许言嘴唇直哆嗦,连环杀人,死了六名女子,这是天大的案件。可是,她却从未听父亲或哥哥们提起过。不过转念一想,此事传播出去很有可能引起恐慌,自然是秘密处置。

  “你没看清他的脸?”

  “他自背后挟持我,我没有看到他的脸,据柳儿说,他蒙着脸。”许言摇头,思索着,“看清凶手的脸,对我和柳儿来说,很危险。”

  易慎行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做得很好。”

  许言虽然脸色苍白,但思路清晰,问:“你来找我,是要做什么?要告诉我一些案子的事?”就算是传说中的阴司断案,也不能凭空猜测出凶手是谁。昨天挟持她的人理智尚在,声音沉稳,呼吸平和,只是他的语调有些怪,应该是特地隐藏了声线,他要么是个经验丰富的杀手,要么根本就和这起案子没有任何关系。不过,许言本能地觉得,那个人即便是杀手也应该是杀手中的“顶尖分子”,实在不可能会去杀普通的妇人,或者这六名妇人身份非同一般?

  “这六个死者,都只是普通的妇人吗?”易慎行虽然没有回答,但许言明显看出了肯定,又问,“是如何被杀的?是否是奸杀?凶器是什么?死状是否悲惨?是否有虐尸的迹象?是否……”

  易慎行脸上虽然没有明显的情绪变化,但眉梢却微微扬起,是诧异。也就是说,她猜中了,是奸杀,且有死后虐尸,看来凶手虽是个男人,但应该不是挟持她的那个杀手,他不会屑于去做奸杀的事。许言偷偷吐出一口气,又问:“尸体上还有什么发现吗?”

  易慎行没有回答,只是起身离开。

  “等等。”

  易慎行回头,看到许言已经站在地上,她只披了件外袍,头发简单地束在身后,整个人娇小而柔弱,她甚至没穿鞋就急匆匆地走到自己身边,说道:“我想知道杀人案的事。”

  “为什么?”

  许言有些恼,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便随口找了个理由:“我可能放了凶手。”

  “那个人应该不是这起案件的凶手,而且即便是你放了他,也是对的,在那种情况下,你最应该做的就是保护自己。”易慎行转身欲走,却感到她拉住了自己的衣袖。她纤细的手指如春葱般嫩白,很用力地捏住他的衣袖,坚决的声音传来:“我要去看所有的案卷,一页都不能少。”

  易慎行转身,低头看到许言坚韧的眼神。

  带许言这样一个外人去翻阅案卷材料是违反规定的,何况易慎行隶属于卫戍京都安全的禁卫军,只是协同办案,洛州府上交的所有案卷材料都已收到大理寺。许言面对危险表现出来的冷静,让易慎行有种预感,她将会为他破案带来意想不到的帮助。

  许言女扮男装,随着易慎行来到了大理寺的文书室。

  两人坐下来后,最初各自忙自己的事情。但易慎行很快被许言看书的样子所吸引。她脸上的表情很少,嘴唇抿得紧紧的,她用拇指和食指摘着书页翻看,动作虽怪却异常迅速。她记性应该极好,不做任何记录,需要查找已经翻阅过的文件时,直接拎过文件,捏住书角,唰唰唰,几下就能找到自己想看的那一页纸。

  以往,许言也看过洛州府衙的卷宗材料,都是偷偷摸摸躲在角落里看,这次有机会正大光明地看,她便将所有的资料都分类放在巨大的桌子上,需要什么就拿什么,这样的桌面让她有种热血被瞬间点燃的感觉。不单眼睛和头脑异常灵敏,她甚至能在脑海中勾画出案发的现场,猜得到凶手用了什么样的兵刃、凶手的性别、个性特点、行为方式等。

  “许小姐……”易慎行不得不打断许言,即便她没有生病,一个弱女子怎么有精力在这里看文书一看就是两三个时辰。

  精力高度集中的许言对易慎行的话反应很慢,呆呆地看了易慎行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而此时她也发觉自己腰酸背痛、饥饿难耐,转头看着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想着易慎行在一旁陪了自己这么长时间,歉意地笑了笑,说:“对不起,我忘了时间。”

  易慎行并不应声,起身就往外走,许言也连忙起身,但是她坐的时间太久了,更因为她异于常人的坐姿——盘坐在椅子上,腿已经麻木,突然站起来觉得腿一阵酸麻的刺痛,“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

  易慎行回过头的时候看到许言跪在地上,龇牙咧嘴,他嘴角弯起了可疑的弧度,许言心里暗骂,嘴里也低喝着:“过来扶我一下呀!”

  两人刚走出府衙,就看到任曦的马车停在门口,任曦斜斜倚靠在车上,见许言被易慎行扶着走出来,快走几步,将她扶到自己身边。

  任曦黑着一张脸,说道:“易统领,我只许你问言言几个问题,可没许你带她离开任府。”

  易慎行脸上清冽冷静的味道又浓了几分,他并不为自己辩驳什么,转身就要离开。

  许言连忙喊住他,说道:“我有话要对你说。”既然有六个女人被害,是不是还有可能有第七个、第八个?她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她想到的都告诉易慎行。

  易慎行脚步慢了几分,说道:“你需要休息,明日再说。”

  “兵贵神速。”许言听到自己肚子“咕噜”一声,脸微微有些红,“其实我也饿了,也想等明天再说。”

  易慎行转过身,他为了到府衙办事方便,换了官服,制式服装特有的威严感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但许言总觉得他不像官场的人,他的气质过于冷清,应该也不是善于交际、八面玲珑的人,他是怎么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坐到京城九门统领的官位的呢?就官职而言,九门统领算不上高官,但位置特殊,不是皇帝非常信任的人,是不能任职的。易慎行也望着许言,她脸色有些苍白,腿脚明显发软,但精神极好,脸上透出一丝兴奋。

  任曦对易慎行自然没什么好感,但他更舍不得疲乏的许言继续在这里站着,别扭地说:“我在醉雨轩订了包间,易统领一起来吧。”

  醉雨轩在洛州非常有名,大堂人很多,许言和易慎行都是不喜欢吵闹的人,不由得皱了皱眉。任曦应该是常客,刚进门就有堂头跑过来领着他们进了二楼的包间。进了房间,许言也不顾什么形象,直接坐下来趴到桌子上,有气无力地指使着任曦:“曦表哥给我倒杯水吧。”

  任曦微笑着摇头,一边倒水一边说:“这会儿觉得累了?你自小身子就弱,生病了更不应该劳累。”

  坐在一旁的易慎行眼波一闪,刚刚在文书室她盘坐在椅子上,双手齐动,动作敏捷且准确,没有丝毫羸弱的样子。

  许言喝了两杯水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后,坐直了身子,直截了当地说:“从凶手的作案手段来看,六起案件毫无疑问是同一个人所为,死者同为女性,都遭到侵犯……”许言顿了顿,她毕竟是未婚女子,当着两个大男人的面说这样的话,有些羞涩,掩饰般地咳嗽一声,又说,“死者都是窒息死亡,都遭到强暴,都被脱光衣服扔在荒野,都被切掉了左边乳房,都被剖开小腹,可以确定凶手是对某一类女人有特殊的爱好或者仇恨,而且与婚育有关。因此,我推测凶手是男人,身量较高,独居,极度自卑,好饮酒,甚至是酗酒成性,应该从事某种可以使用刀剑的工作,还懂得一些武功。”许言几乎是看到一个身高六尺的男人,用胳膊自身后勒紧女人的脖子,拖行至荒野,施暴、虐杀后从容离开。

  许言声音平静,语气平和,声调与她平时说话没有什么区别,但她说出来的每个词都让在场的两个男人震惊。任曦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他认识的许言胆小怕事,即便她变得与以往不同,也不该变成这样冷静得甚至冷酷的模样。而易慎行则更多惊异于许言查看卷宗材料的角度,他虽然极少参与刑案调查,却知道查案注意的是现场痕迹、死者的人际关系,但许言似乎是在分析凶手的特点,很奇怪。

  易慎行轻咳一声,问道:“你如何知道他个子较高?”

  “文书中记着六名死者的身高大约是五尺有余,在女子里算是较高的,从她们颈间、背部、脚跟的瘀伤来看,很明显是被人用手臂勒紧脖子、拖行造成的,大致计算一下,凶手的身高应该就是五尺七寸。”

  易慎行眼睛一亮,继续问:“那么好酒、独居、会武功呢?”

  许言面色平静、声调平稳,说道:“仵作很细心,描述现场有酒气,死者衣物上也有酒渍,且酒渍在受害人的背部,应该是在遭钳制的时候沾染在身上的,当然也有可能是被其他人沾染的,但我发现沾染酒渍的位置,尤其是高度基本相同,和六名受害人都有过接触的人,最大可能就是凶手。行凶的时候都要喝酒,可见他是嗜酒成性的。针对女性的恶性犯罪,大多与男性……男性的某种需求得不到满足有关,他对每名受害人都施暴,还切下女性乳房、剖开小腹,这样的人是不会有长期稳定伴侣的。至于武功,文书中也写得很清楚,刀口平整,是一刀所致,你自己想想,如果是你,能不能那么镇定地解剖尸体?”

  任曦眼底溢满了惊诧,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许言根本就不是自己熟悉的小表妹。他印象中的许言内向胆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便是自己见她的时候,她也垂着头,不敢有任何的眼神交流,这一年来,她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自己只觉得她是长大了。可是她何时懂得这些刑堂查案的事?从许崇道那里学来的?许崇道为官之道懂得倒多,但刑案方面的南国第一人是大理寺卿毛泰璋,而许言的本事,似乎并不在毛泰璋之下。

  易慎行微微眯着眼,掩饰着眼里的灵光,略思考一会儿,便起身告别。许言暗暗“哼”了一声,真是没礼貌,都不会说声“谢谢”吗?

  任曦因为太过震惊,黑眸直盯着许言,看得许言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掩饰着笑道:“曦表哥不是说这里的烤乳猪最有名吗?”

  柳儿走进书房的时候看到许言盘坐在椅子上,愁眉不展,用手中的书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脑袋。

  “易统领来找您。”柳儿也不知道这个易慎行什么时候和小姐熟悉起来了,竟然大模大样地直接到院子里来找她。

  许言从椅子上跳下来,以为案子有进展了:“快请,快请!”

  柳儿皱眉看着许言:“小姐,你的衣服……”

  现在这个季节,虽然已经入秋,但秋老虎还是很毒辣,许言只穿着中衣,虽然不露半分肌肤,但仍旧是见不得外人的,于是急忙吩咐道:“那就赶快帮我换衣服呀!”

  换衣服的时候,许言的思绪已经飘得很远,像个木偶一般任由柳儿摆布。许言有些后悔。那天自己侃侃而谈,事后回想起来,她都觉得自己的言行有些惊世骇俗,而且,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在一旁看着那个叫许言的女子用冷静、自持的语调说着一连串可怕的词,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这种感觉让许言毛骨悚然。

  易慎行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许言。她似乎偏爱素色的衣服,今天穿了套月白色的罗裙,衬得一张脸越发的白嫩细致,已经不见任何病容。她姿态懒懒地斜靠在软榻上,看到他进来,只抬了抬眼皮,吩咐柳儿:“倒茶去。”

  换作其他任何一个高级军官,都不会容忍许言如此无礼。虽然只见过易慎行两次,但许言就知道他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既然他不在意,自己又不喜欢,何必要惺惺作态地行礼:“易统领来找我是因为案子吗?”

  易慎行点头,却问道:“你身体好些了吗?”他看许言脸色红润,身体应该是恢复了。

  许言轻轻“嗯”了一声。

  易慎行略一犹豫,说:“我此次来,是想请你帮忙……”

  很显然,易慎行不是个擅长与人交往的人,他明明是来求人,却是一副清高的模样。许言不由得失笑,说:“易统领,有话直说。”

  易慎行有些讪讪的,他虽然不是那种看不起女人的人,但来找一个女人帮忙实在是觉得不齿,只是破案期限在即,许言又能提供一些旁人想不到的线索,于是说道:“你说的那些很有道理,但不足以找到凶手。”

  许言对自己的记性很有信心,她仔细回忆案卷资料,大脑飞快地运转着,寻找着案卷中的蛛丝马迹:“女人、虐杀、性侵、独居、男人、刀、孩子……”许言的声音近乎梦呓,易慎行却听得清清楚楚,但无法明白每个词代表的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许言才缓缓平视易慎行,问:“死者都住在哪里?”

  “五名居住在城北,相隔很远,一名居住在城西。”

  “彼此之间是否有亲戚关系?”

  “有两名是妯娌,其他没有任何亲属关系。”

  “她们都……都成亲了?”

  “没有,成婚的只有两人。”

  “有没有共同的亲友?”

  “目前来看,没有。”

  许言的眉头越皱越紧,六名死者除了同为女性、身高相近、体格健壮,并没有共同的人际关系,实在难以找到其他的共同点,难道受害人只是凶手随意选择的?到底这些女人的什么特**了凶手?有一个问题盘旋在许言的脑海中,于是她问道:“她们在案发前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

  易慎行浓眉一扬,他明白许言这样问的意思,沉吟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说道:“若说同一个地方,应该是刑部大牢。”

  许言眼睛一亮,连忙问:“为什么去那里?去见什么人?做了什么事?说过什么话……”

  “有一个人没去,就是第六名死者,但她的丈夫是狱卒。”易慎行是行动派,他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就立刻起身欲走,却不直接回答许言的问题。

  “易慎行,”许言直呼其名,“你为什么来找我?”

  易慎行根本不回答,脚步也不停,匆匆离开。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柳儿嘟囔一句:“年轻有为果然就傲慢许多,哪里比得上曦少爷。”

  许言却眼尖地发现,在自己叫他名字的时候,他的手突然握成拳头,然后慢慢松开。易慎行,谨言慎行,倒是个有趣的人。许言知道柳儿话里的意思,但她装作不知道,对柳儿说:“柳儿,我们去别院住几天放松放松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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