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绝望收藏室 2

作者:蒋林 著 发布时间:2018-05-28 10:04:29 字数:6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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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已是下午三点。怅然若失的我倒在床上,一觉睡到天黑。世界一片寂静。我全身酸软,脑袋昏沉。洗了把脸,我摇摇晃晃地钻进厨房,煮了一碗面条。可是,我只吃了几口。

  一切都索然无味。

  我点燃一支烟,神情恍惚地下楼。院子里灯光昏幽,夜风清凉。我没有设定路线和目标,可诡异的是,我又沿着几个小时之前的足迹,朝着幸福大街槐树巷66号走去。

  幸福大街上每一幢大楼都散发出耀眼的光芒,闪烁的霓虹灯向人们炫耀着这条大街的繁华。高耸的大厦形成一片巨大的影子,完全笼罩住旁边的槐树巷。伫立在66号门口,我才惊讶地想起那条陌生人发来的短信。我摸出手机找了半天,才回想起短信早已被删除。看着屏幕迟疑了很久,我还是决定打个电话。我并不抗拒与萧木见面,但有很多事情还需要详细了解,因为我实在难以相信萧木真的还活着。稀里糊涂过了半生,我不想再做不明就里的事。可是,我听到的却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这句话如一柄锋利的剑,把夜幕撕开一个裂口,巨大的慌乱和惶恐瀑布般倾倒而下。

  奇怪的是,这种恐惧反而激发了我内心的勇气。我把手机放进裤子口袋里,直撞撞地朝66号走去。

  整个院子如一个黑黢黢的山洞,安静得能够听到角落里老鼠流窜的声音。夜晚的风挟着飘溢的花香徐徐而来。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抬眼四顾,我发现院子深处某个房间里居然亮着灯。看着66号唯一的光芒,一股莫名的惊喜在心底泛起。

  亮着灯的那幢楼靠近院墙,墙外是一个临时停车场。因为夜间无人看守,所以晚上没有车辆和行人。亮着灯的那个窗户很窄,窗帘很厚,灯光混浊得难以看清。我揉揉眼睛,眼神从一楼往上缓缓移动,在五楼停下。那条短信告诉我,萧木就住在这里,但没有说到底是哪个单元和楼层。不过,这是整个院子唯一亮着灯的房间。如果萧木真的住在这里,那么房间的主人一定就是那个已经死亡三年的作家。

  没有人逼迫我在这样一个夜晚,前往院墙上写满“拆”字的地方,那条短信也没有任何威胁之词。但是,那个从未谋面的女作家和那团微弱的灯光,却诱使我一步步朝那个房间走去。我心中的忌惮和后悔悄然消失,对未知的探索激发了勇往直前的气魄。我朝院子里漆黑的深处走去,慢慢向那个房间靠近。

  楼道逼仄,墙壁斑驳,楼梯扶手大部分已经断裂,好在声控灯还可以用。地上的垃圾告诉我,这里平常少有人走动。走到三楼时,我的心跳开始加剧,鸡皮疙瘩在全身悄然生长。毕竟,阴冷的氛围会让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人胆寒。我停下来,局促地站着。此刻,我突然想起以前逃亡时与希亚在烂尾楼里的经历。我的勇气越渐强烈,情绪慢慢平复。我拍拍胸脯,硬着头皮继续往上走,拖着略显沉重、笨拙的双脚来到五楼的门前。

  这幢房子总共七层。

  声控灯熄灭,我不知道该不该吼一声或者跺跺脚让灯亮起来。我默然地站着,置身于一个巨大的黑洞里,整幢楼仿佛摇摇欲坠。我又想起萧木那部《世界尽头的奇妙之旅》。这个书名搅动了夜的黑色,撩拨得我心潮起伏。前方到底是一趟怎样的奇妙之旅?我心怀忐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咚咚咚……”

  没有门铃,我只好握着拳头轻轻地敲门。回声在黑夜中蔓延,楼上楼下的灯全部亮了起来。这扇门显然不经常打开,因为我手上沾满了灰尘和铁锈。

  无人应答。

  “咚咚咚……”

  灯熄了又亮。我的手掌被铁锈涂成褐色,锈迹刺进皮肤里,有一种隐隐的疼痛。

  “谁呀?”隔着门,声音仿佛被一张抹布缠绕着。

  “我是墨非。”我清了清嗓子,尽量不让声音颤抖。

  门缓慢打开,悠长的“吱呀”声像是半信半疑中的一声叹息。一个女人探出头来,微笑着说:“墨非先生?你是墨非先生?”

  “是我。”我感到非常惊讶,原来萧木真的还活着。眼前这个女人,与我以往查询资料时看到的照片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照片上的萧木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而此刻的萧木在夜色中绽放出优雅的魅力。我补充一句,“你真的是萧木?”

  “我是萧木。”她一个劲儿地点头,尴尬地笑了笑,“就是三年前已经死了的萧木。”

  “真是不可思议,我遇见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大名鼎鼎的墨非先生此刻就站在我的面前。”

  我带着警惕走进萧木的住所,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屋子里没开大灯,只有书桌上的台灯发出的微弱光亮。这些光亮顽强地折射到墙壁上,映射出斑驳而沧桑的画面。我坐在那张花布沙发上,局促得像个做了坏事被父母抓住的小孩。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萧木为我倒了杯水,“我相信这个城市没有人知道我回来了,更别提知道我住在什么地方。”

  “有人打电话告诉我的。”我实在难以让萧木相信这件荒唐透顶的事,“还发了一条短信,明确告知你住在幸福大街槐树巷66号。”

  “男的还是女的?”

  “一个女人。”

  “女人?”她眉头紧锁,“这个女人是谁?”

  “我哪里知道。”我差点儿冷笑出来,“她说你想见我,因为我写的那篇《寻找萧木》。”

  “那篇文章写得非常棒。每一次阅读,我都忍不住泪流满面。”

  “为什么?”

  “我从来没想过有人知道我的作品,更没奢望墨非这样的大作家会给予如此高的评价。”

  “这个操蛋的时代配不上你的文字,那些评论家都瞎了狗眼。”

  “谢谢墨非老师!”

  “我应该感谢你让我有机会读到这么好的作品。”

  “可不可以……”她支支吾吾。

  “什么可不可以?”我疑惑地看着她。

  “我想看看那条短信。”她说,“让你到这里来找我的那条短信。”

  “我已经删了。”我笑了笑,“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要我去见一个死去三年的人,我觉得真是见鬼,当即就把短信删了。”

  “您原本不想来?”

  “我觉得这真是个天大的玩笑。”

  “那您为什么又来了?”

  我摇摇头,没有回答。

  萧木笑了。浅浅的笑容,宛如荷花在午夜隐秘地绽放。

  原本少言寡语的我,只得在影影绰绰中坐立不安。尽管萧木鲜活地站在眼前,但是我依然感觉像是一场梦。好几次,我试图站起来告别,结束这趟荒诞的见面。可是,每次我都只是机械地摸一摸衣服的袖口,或者弯下腰整理鞋带,看起来十分滑稽。突然间,我觉得这趟莫名其妙的会面是一个巨大的阴谋。我不认识萧木,她也没有主动请我。在一个漆黑的深夜,我贸然闯进一个陌生女人的房间,仅仅是因为一个电话和一条短信。那个打电话和发短信的神秘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至今还不得而知。

  “最近在写什么?”她来到我面前,挨着我在沙发上坐下。

  “什么都没写。”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传来。萧木的身体散发出令人兴奋的芳香,我悄然地吸了吸。

  “怎么啦?”

  “没什么,就是没有创作的冲动。”

  “大作家墨非也会没有创作冲动?我不相信。”

  “创作冲动又不是性冲动,不是想有就有。”

  在一个初次见面的女人面前这样说话,无论出于什么心境都有失体面。可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我惭愧得面红耳赤,自嘲地摇晃着脑袋。

  萧木没吱声,但我能感觉到她的呼吸有些紊乱。

  凉风从窗口挤进来,萧木的体香充盈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我在脑海里疯狂地搜索话题,希望通过交流缓解这种尴尬。只是,我的思维就像是被铁绳捆绑住了。在短暂的时间里,我把这两天从各种渠道获得的信息重新梳理了一遍,但始终都找不到一个适合在此刻一提的事情。口舌笨拙的我差点就想问她用什么品牌的香水,以至于让我神魂颠倒。

  “你呢?”最终,我只有继续这个平淡无奇的话题,“还在坚持写作吗?”

  “最近什么都没写。”她淡然一笑,“不过,刚刚出版了一部小说。”

  在我的印象中,萧木从未正式出版过任何一部作品,所以她的话让我十分惊讶。

  “《夜天使》。”她的语速极快,“我想,你应该听说过这部作品。”

  我看着萧木,惊讶地问:“什么名字?”

  “《夜天使》。”萧木神情自若,淡淡地说道。

  我陷入沉思。

  半晌,我才问道:“那部作品真是你写的?”

  她微笑着点点头。

  两个星期前,很久没读报纸的我在路边小摊买了一份本地都市报。坐在街边花台上,我随意翻看这张以八卦闻名的报纸。在文娱版面上,一篇名为“天使与魔鬼,谁才是黑暗的主宰者”的文章紧紧地抓住我的眼睛。这篇文章讲的就是《夜天使》的故事。

  小说的主人公是一位大学女教授,白天在三尺讲台教书育人,夜晚则穿梭于灯红酒绿之中,在众目睽睽之下摇曳起舞。同时,那个气质优雅、笑容迷人的女人,还是商圈里的公共情人,同时与多个亿万富翁保持着关系。最终,女教授的面具被无情地撕下,身败名裂的她躲在喧嚣的城市里,过着隐居的生活。只是,每个夜晚她都会用口罩、围巾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在大街小巷里游荡。失去讲台的女教授依然穿梭于这个城市的夜晚,她只有在黑暗中才能找回失去的灵魂。

  就在我为这个故事拍案叫绝时,记者的笔锋一转,开始传递这部小说故事之外的信息。记者这样写道:现在人们看到的这部《夜天使》,与四年前在某个网站上连载的同名小说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主人公名字和结尾有细微的改变。关键的问题是,作者却不是同一个人。本报记者采访了出版方负责人,却被告知根本就不知道这本书曾在网上连载过。如果存在抄袭,将通过法律手段追究责任。

  虽然记者的文字粗糙、叙述笨拙,但我能感觉到他当时在电脑前打字时亢奋的心情。不过,作为一个曾经写过很多精妙作品的人来说,我不得不佩服《夜天使》这部小说作者的才华。我从报道中看到,现在这部《夜天使》的作者署名为“夜天使”。

  报道之外,这位记者还写了几百字后记。后记是这样写的:“作为一名从事文化报道几十年的老新闻人,我清楚地记得这部作品曾在网站上连载过,但奇怪的是现在搜遍整个网络,也找不到任何一个字。这里面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今天的‘夜天使’与四年前那个名叫‘笑着哭的女人’是同一个人吗?”

  那天,我在花台上坐着,没有缘由地说不出话来。我不清楚四年前的故事,也对作者毫无兴趣,但我仰望着深邃的天空,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还没有机会阅读,但故事架构让我着迷。”我说,“以你的才华,应该是一部非常优秀的作品。”

  “我不确定是否是一部优秀的作品,不过……”她看了我一眼,眼神瞬间又拉开,“这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作品。”

  “为什么这样说?”

  “这部作品改变了我的命运。”

  “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或许没有好坏之分,只是经历不同而已。”

  现在我明白了,“笑着哭的女人”和“夜天使”是同一个人,就是坐在我身边的萧木。那么,她在四年前到底做了什么?我暗自想。我开始相信两个星期前那篇报道中的说辞,或许萧木和《夜天使》真的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相信《夜天使》背后藏着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的确是这样。”

  “我想听听背后的故事。”话一出口,我便感觉不妥,于是又补充说,“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萧木不说话,平静地看着我。她的眼神在我身上睃巡,像是在探寻着什么。

  我像个说错话的小孩,拘谨地坐着,不知所措。一个男人,贸然打听萍水相逢的女人的过往是缺乏修养的表现。在萧木眼中,我是她非常尊敬的作家。可是,我今晚一再出格的言论可能会让她感到失望。我红着脸自责,在心底追问自己为何变得如此八卦。

  灯光很暗,似乎越来越暗。

  “那都是陈年旧事了,我可以敞开心扉全部说给您听。”萧木的语气十分低沉,“不过,我有两个要求。”

  “什么要求?”

  “首先,您必须为我保密,不能对任何人讲。否则,我们都会有生命之忧。”

  “生命之忧?”

  “能答应吗?”

  “没问题。那第二个要求呢?”

  “第二个要求是,我想在下个星期找个白天的时间,我们坐下来慢慢聊。现在我没有时间,因为我每天晚上都很忙。”

  “你在写新作品?”我暗自舒了一口气。

  “没有。”她摇摇头,“我在做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

  我对这个女人越发好奇,总觉得她会带给人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

  “这件有意义的事在下周也可以讲讲?”

  “现在就可以。”

  萧木“唰”地站起来,把客厅里的灯全部打开。刺眼的光芒让我忙不迭地用手捂住双眼,眼皮突然酸软得没有力气睁开。萧木冷静地站在一边,想笑却没有笑出来。

  “怎么啦?”片刻后,她女人味十足地问我,声音中充满牛奶和巧克力的味道。

  “没什么。”我抿着嘴半天才说话,“在昏暗中待的时间太长,突然暴露在明亮的光线之下有点不适应。”

  我的眼神穿过指缝停落在萧木的脸上,发现她似笑非笑的样子十分可爱。

  灯光溢满房间,我扭着头环顾整个客厅,终于看清了萧木生活在一个怎样的空间里。

  这套面积不大的房间,与窗户外的槐树巷66号有着天壤之别。任何人站在凋敝、凌乱的院子里,用尽所有想象力都不会想到属于萧木的小房间如此具有情调。没有高档的家具和华丽的布置,但墙壁上十多张来自世界各国大文豪的肖像画,向所有来客宣布这是一位热爱文学的女人。旁边散落着几个简易书架,上面零零星星地放着几本书。仓促之中,我没有看清到底有哪些书籍,恍惚中发现有保罗?奥斯特的《黑暗中的人》和《隐者》。我是保罗?奥斯特的忠实读者,所以对他的书了然于心,闭着眼睛凭借气息也能闻到那些属于他的文字。那张木制茶几上有一座不大的雕像,是一对忘情相拥的男女。古铜色的眼睛十分传神,透出浓浓的爱意。雕像与若童送我的那一尊差不多,看上去它们有着神秘的关联。

  我随着萧木来到另一个房间门口。

  这是她的书房,映入眼帘的是摆放整齐的图书。书的数量不多,但每一本都被萧木精心地装进书柜里。窗口有一张书桌,上面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旁边有个粉红色外罩台灯,以及几本临时用的书籍。

  “这是我的私人图书馆。”萧木眉目舒展,即便是她应该明白我的藏书不比她少。

  “图书馆叫什么名字?”我终于看清了萧木,与三年前“自杀”时留下的照片相比,眼前的她成熟、稳重,五官谈不上精致,但组合在一起别有一番味道。

  “没有名字,但有特色。”

  “什么特色?”

  “所有书都有一个共同的主题,就是希望。”

  “无论主人公的命运多么坎坷?无论故事多么催人泪下?”

  “的确是这样,越过所有山丘,终会看到绿洲。”

  “无论黑暗多漫长,都会看到黎明的曙光。”

  我和萧木会心一笑。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请墨非先生帮我这个图书馆取个名字吧。”

  “我想想吧,有好名字了再告诉你。”

  “这不仅仅是我的私人图书馆,还是我的工作室。”

  “写作的地方?”

  “当然不是。对我来说,哪里都可以写作。大街上、小巷里、咖啡馆或者火车上,甚至在马桶上我也能忘我地写作。”

  “那你的工作室主要做什么?”

  “为所有绝望的人提供希望。”

  我被萧木的话彻底震撼了,木讷地看着她。片刻后,她朝书桌走去,倚在窗边向我娓娓讲述着每天在电脑前与来自天南地北的人进行交流的故事。

  在最绝望的时候,萧木站在楼台仰望城市的夜空,经历的无数个暗夜一次次在心里划过。萧木心里很清楚,在绝望的泥潭中挣扎的人到底有多么无力与无助。任何一丝微弱的力量,都能拯救陷入泥沼的人。于是,萧木决定在网络上建立一个平台,倾听所有绝望的人生,并给他们带去希望。

  萧木在微博上注册了账号,名字叫“绝望收藏室”。她希望人们把绝望全部交给她,放进这个收藏室,并通过倾诉与交流带给人们生活的勇气。最开始,萧木并不抱太大希望,她觉得人们喜欢把绝望藏在心底。所以,她特别声明任何一个向她倾诉心事的人都要匿名,而且每次交流都通过私信或者邮件的方式。她说:“我并不需要对方的联系方式,更不想知道对方是男是女,长相如何。绝望并不因为性别和长相而放过任何一个人,它会像吸血鬼一样缠住所有脆弱的灵魂。”

  绝望收藏室开通后,萧木陷入忙碌之中。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悲情故事和孤独求援,让她从一开始就应接不暇。这完全出乎萧木的意料。她一直以为人们每天喜笑颜开、唱歌吃饭、嘻嘻哈哈,真正像她那样在绝望的泥潭里挣扎好多年的人不多。但是,随着一个个故事出现在邮箱里时,她明白自己的想法错了。笑脸的背后,或许隐藏着一颗颗脆弱的心;狂欢的背后,或许是一个个孤独的灵魂。

  从此,萧木的内心被别人的故事和人生占据。白天,她打开邮箱阅读求助者敞开心扉讲述的故事;夜晚,她枯坐在台灯前,神情专注地给每一个人回信,为每一个人排忧解难。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现在,萧木乐此不疲。尽管,她每天为此要查阅很多资料,才能针对每一个人每一个故事开出良方。

  “有多少人向你讲述过沉在他们心底的悲伤?”

  “没有认真统计过,我想有几千人吧。”

  “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很累很辛苦。”

  “但是,我从中获得了很多快乐。”

  “因此,你也交了很多朋友。”

  “虽然生活中没有见过面,但是我觉得跟他们是朋友。”

  “这个工作要持续多久?”

  “永远。”

  我感觉萧木柔弱的身体是一个强力磁场,能量强大到足以消耗天空里所有的乌云。我看着她,自责涌上心头。失去若童后,我的人生沉沦在沼泽里,无时无刻不被绝望缠绕着。我暴躁地与妻子离婚,我孤独地徘徊在这个荒芜的城市,我彻底忘记自己来自何方要走向何处。面对眼前这个女人,我羞愧难当。一个人待在阴影中的时间长了,就会变成阴影的一部分。所以,我们应该勇敢地站在阳光下。

  “我希望你一直做下去。”

  “如果有一天我做不下去了,希望您能帮我继续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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