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得热伤风是一件让人极为不舒服的事情，一大早蔡玲就在母亲的陪同下走进了C市人民医院。

　　姓高的医生草草问了几句病况，板着脸开了药就让蔡玲去病房里躺着打吊瓶。

　　小护士的手法显得极为生疏，连续扎了好几下也没找到手上的静脉所在。蔡玲的母亲看着蔡玲的手上被扎了好几个血孔，心里急了，正要骂人的时候，小护士又找到了静脉，只能忍着，心里暗骂现在的护士一点职业素养也没有。

　　半个小时后，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女医生走了进来，一手拿着病历单，一手摇晃了吊瓶两下，“大姐，我们怀疑这姑娘可能得了某些妇科病，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女医生的声音很和蔼，很好听，落到蔡玲和她母亲的耳朵里却犹如惊雷。

　　“你说什么？我女儿才上高三，怎么可能得什么妇科病？”蔡玲的母亲冷着脸，看过刚才的护士输液之后，她已经对这家医院彻底失望。

　　“根据血液分析，您的女儿确实有妇科病，至于原因……”女医生一点也不反感蔡玲母亲的脸色。

　　“你说话最好负责，要是我女儿检查没妇科病，我可要去投诉你！”

　　女医生点了点头，撤掉蔡玲旁边的吊瓶，说：“我们医院是省立三甲医院，不会出现误诊的。”

　　蔡玲的母亲冷哼了一声，看了看蔡玲，示意她跟着女医生去做检查。蔡玲的脸色煞白，心里直打鼓，难道上周跟着自己的男友鬼混，得了妇科病？这要是让自己的母亲知道，肯定是要打断自己的腿的。

　　正犹豫的时候，女医生已经拉过蔡玲的手，说：“别怕，只是常规的检查，不会疼的。”

　　蔡玲看着自己的母亲，有一种死定了的感觉，她很后悔自己那天晚上为什么没有拒绝自己的男友，现在要是出了什么事，她可就惨了。

　　蔡玲的母亲摆了摆手，“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女医生带着蔡玲去了二楼的检查室，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女医生拿了个软垫子放在床上，示意蔡玲躺上去。

　　“谢谢。”

　　女医生摆摆手，对着蔡玲笑笑，“放心吧，我会轻点的。”

　　“那个，姐姐，我能求你一件事吗？”蔡玲羞涩的看着女医生，说：“我要是真的得了妇科病，你千万别跟我妈说，不然……不然我就死定了。”

　　女医生不说话，接了一杯水递给蔡玲，“喝点水吧，这屋里没空调，你将就一下。”

　　蔡玲见女医生不答应，一下子急了，拉着女医生的手，说：“姐姐，你一定要答应我啊，我妈她反对早恋的，我……”

　　“你放心，我妈要是举报你们误诊，我回去帮你说明情况，不会连累你的。”

　　“那行，你先躺好，我不告诉你妈妈就是了。”女医生眯着眼睛笑。

　　蔡玲喝了口水，凉凉的有股药味，也许医院的水就是这个味道吧，她没有多想，悬着的心刚落下来，她又开始担心起来，要是自己被检查出来怀孕了怎么办？

　　听天由命吧，蔡玲放下水杯，躺到床上，任凭女医生将她的裤子脱掉，她原本以为女医生会开始摆弄她的**，谁知道女医生脱掉她的裤子之后，径直离开了检查室。

　　她暗笑这个女医生一定是忘记拿什么东西了，自己光着**这么躺在这里，虽然屋里只有她一个人，但多少还是有些难为情。蔡玲想先穿上裤子，等女医生回来再脱掉，可刚坐起身在屋里环视一圈之后，她发现自己的裤子不见了。

　　她想找点东西盖住自己的**，却感觉脑袋晕乎乎的，最后一下子倒在了病床上。

　　十分钟后，女医生轻轻的推开检查室的门，蔡玲已经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了。她把桌上的水杯塞进自己的白大褂里，然后从另一侧的口袋里拿出一把手术刀。

　　“我该从哪里开始呢……”女医生看着蔡玲还算匀称的双腿，开始一点点的抚摸起来，“呵呵，这真是一件艺术品呢……。”

　　蔡玲眼睛微睁，她还没彻底失去意识，能看见女医生正抚摸着自己，嘴里正说着一些胡话。最要命的是她知道女医生抚摸着自己，而自己却没有一丝感觉，甚至整个身体丝毫不能动弹。她急得快要哭出来，却发现自己连哭的力气也没有。

　　女医生小心翼翼的拿着手术刀，开始在蔡玲的下本身切割，不一会儿，两张还算完整的猩红的人皮摆在了蔡玲的面前，“呵呵，你还不闭上眼睛，是想亲眼看着我杀死你吗？”

　　蔡玲瞪大眼睛，她想哭喊，她想站起来，她想反抗。可一切都是徒劳，她终于明白自己的处境，也终于明白眼前的这个女人根本不是医生，而是一个魔鬼！

　　“你说再涂点耦合剂上，是不是更像？”女医生不痛不痒的说着。

　　上午九点，人民医院的病人渐渐多了起来。检查室里陆陆续续来了几个病人，没有人注意到躺在角落病床上的蔡玲，她像是睡着了，只是眼角还挂着泪水。

　　蔡玲的母亲心里有些不安，要是自己的女儿真的检查出来妇科病，那该怎么办？打她一顿似乎有些不妥，蔡玲已经十八岁了，女孩子总是要面子的，可不打她，自己心里又觉得怒气难消。

　　再三犹豫之后，她决定不等了，亲自去检查室看看情况。

　　“诶，医生，我的女儿怎么还没出来？”

　　“你女儿叫什么名字，主治医生是谁？”

　　“我女儿叫蔡玲，主治医生是……她就在检查室里。”

　　“里面躺着的那个？”

　　“对对对，我女儿她没事吧？”

　　“自己进去看看吧，好像睡着了。”

　　蔡玲的母亲推开检查室的门，走到病床旁边，“玲玲，醒醒，这孩子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毫无反应。

　　蔡玲的母亲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的推了蔡玲一把，感觉女儿的身体冰凉，又担心她着凉，急道：“醒醒！”

　　还没等蔡玲的母亲回过神来，蔡玲的腿从床上耷拉了下来。

　　C市刑警队，王允看着桌上的案卷眉头深皱，好不容易平静了几天，怎么又死人了？

　　8月16日，一名女患者在C市人民医院接受检查时死亡。经询问和检验，主治医生的药方和药方给出的药品准确无误。尸检结果表明，死者的血液中发现了镇静剂和氯安酮（麻醉剂的一种），但死亡原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休克。

　　死者下半身赤裸，腿部的皮肤被人完整割除，猩红的血肉上涂抹着打B超时所用的耦合剂。

　　通过对死者家属以及相关人员的走访后，警方得知死者名叫蔡玲，女，18岁，为C市C大附中高三应届毕业生。通过法医的进一步检查得知，蔡玲处女膜陈旧性破裂，生前已有一个月的身孕，**无性侵迹象。

　　随后的排查工作中，王允调看了医院的监控，发现了可疑的目标。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医生和一个身穿红色裙子的女人一同进入消毒室，出来时只有身穿白大褂的女医生。该女医生随后又出现在死者病房，带领死者进入二楼的检查室，十分钟后出了检查室，死者并未出现。

　　五分钟后，女医生返回检查室，二十分钟后再次出来，随后消失不见。

　　经过询问医院工作人员，均称没见过或不认识这个女医生，初步断定为本案嫌疑人。

　　最终，王允成功在消毒室的消毒柜里找到了被打晕并捆绑起来的女医生田雨，据田雨称，早上七点五十左右，犯罪嫌疑人用一把制式手枪将其胁迫进入消毒室，随后打晕了她，后来的事她一无所知。

　　考虑再三之后，王允还是拨通了李赣的电话，一股脑儿的把案情说了一遍。

　　“这关我什么事？”这是李赣说的第一句话。

　　王允对着电话发愣，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怎么，还在生我的气？”

　　“王队长，我只是个学生，不是你的下属，我帮不了你。”

　　“你还真的在生气啊？”王允忍着脾气问。

　　“我生什么气，我只想好好做个学生，你的事自己处理吧。”

　　“你小子别撂挑子啊，这事儿跟你有关系！”王允提高了语调。

　　“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那个女人干的！”

　　“哪个女人？”

　　“高台上的那个女人，你赶紧过来吧，这事没完！”

　　半个小时后，李赣拖着疲惫的身子到了人民医院，他不是不想帮王允，而是觉得自己能力有限。吴离被执行枪决前的那封信深深的打击了李赣，无论是李赣推理出的东西，还是李赣伪造的谈话身份，在吴离的面前都是个笑话。

　　他感到自卑，甚至可以说是自责，现在回想抓住吴离的那次行动，怎么看都有点侥幸的味道，他知道自己只是个学生，一个连初出茅庐都算不上的学生。

　　人民医院进入了戒严状态，所有闲杂人等均被驱离。警戒线封锁了整个医院，每一个出口以及楼道都有警察守备着。王允站在检查室的门口，一边安慰蔡玲的母亲，一边等待着李赣的到来。

　　当李赣到达二楼检查室的时候，蔡玲的母亲已经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晕了过去。

　　“人呢？”李赣看着王允，几天不见这个老警察似乎又憔悴了很多，他开始有点理解王允那种急于破案的心情了，不仅仅是为了退休前的“晚节”。

　　王允指了指横在检查室角落的病床，将初步的尸检报告递给李赣，低声说：“尸体在那儿。”

　　死者的基本情况、死亡原因、走访结果、监控录像说明以及被打晕的田雨的证词，所有的东西一应俱全。李赣盯着这些文件看了大概几分钟，又将检查室内的物品、以及法医出具的指纹鉴定看了一遍，毫无头绪。

　　指纹几乎没有采集到，监控设备并不能看清嫌疑人面部特征，物品没有被明显挪动的痕迹，死亡原因也出奇的简单。

　　疑点大致有两点：一是死者与凶手之前的关系。两人似乎并不认识，没有过节，没有感情纠葛，没有利益冲突。

　　二是凶手的作案手法。王允之所以说监控录像里的那个女人就是嫌疑人，并不仅仅是因为她出入死者死亡的检查室，更主要的原因还是那个人偶。（在吴离家中搜出的那个人偶，腿部赤裸。）

　　“怎么样？”

　　“是她。”

　　王允有些得意的笑了笑，又觉得不合时宜，点燃一根烟猛吸一口掩饰自己的尴尬。三起案件中，王允终于觉得自己把握住了最为关键的东西，再看看眼前这个愁眉不展的少年，他莫名的有些高兴。

　　“第一起案件是入室行凶，凶手砍击被害人脖颈致死，只剩下一丝皮肉粘连着，正好对应人偶脖颈间断裂的麻绳，一个是一丝皮肉，一个是一丝麻绳。”

　　王允递了一只烟过去，接着李赣的说，说：“第二起案件是C大的校长周桐。校庆当天，周桐穿着的就是黑色西服，正好对应人偶被颜料涂抹的上半身，凶手将他推下高台……或许是你说的自杀。”

　　李赣白了王允一眼，有些不耐烦的说：“第三起案件死者是一名高三应届毕业生，怀有身孕，被凶手脱掉裤子，取下腿部皮肤，对应人偶赤裸的下半身，而那些耦合剂应该对应的是人偶腿部的明漆。”

　　“对，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王允拍着李赣的肩膀，笑意已经难以掩饰，仿佛凶手已经落网一般。

　　李赣将王允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拿下来，点燃烟，沉默了许久后，忽然说：“可这是为什么呢，这三个人有什么联系，除了都是居住在C市的身份外，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也许就是个女疯子，随机作案。”王允轻描淡写的说。

　　“那你继续查精神病院吧，看有没有符合你推论的人。”李赣将嘴里的烟拿掉，扔在地上，用脚一踏，转身欲走。

　　王允一把拉住他，“干什么去？”

　　“你都知道怎么抓凶手了，还找我干嘛？”李赣没好气的说。

　　“呵呵，老弟啊，我刚才胡说的，这你也信啊？”王允又递一根烟过去，亲自为李赣点燃，说：“你说说你是怎么看的？”

　　李赣不知道该怎么来评价眼前的王允，说他急功近利不对，说他查案敷衍了事也不对，说他什么似乎都不对。面对这样的一个人，李赣彻底没了脾气。

　　“你好好想想，我们是怎么得到这些结论的？”

　　“因为那个人偶。”

　　“人偶又是哪里来的？”

　　“吴离屋里搜出来的，我说你问这些干什么？”

　　“那又是谁把人偶放在吴离屋子里的？”李赣不回答王允的问题，继续问。

　　“你的意思是她（犯罪嫌疑人）故意放在吴离屋里的？”

　　李赣点点头，“她这是故意在告诉我们她下次的作案手法，只不过目标是谁，我们不知道而已。”

　　“好家伙，这是在向警方宣战啊！”王允咬牙说，迟疑了一下，他想到了一个最为要命的点，“李赣，你还记得那个女人在你们学校体育馆的高台上对你说过什么吗？”

　　“记得啊，怎么了？”

　　“你好好想想，她的原话是什么，当时的语气是什么，你有没有漏掉什么东西，比如听岔了，或者别的什么可能。”

　　“就说‘我死定了’啊，还有什么？”

　　“对，她是说‘你死定了’。”

　　王允的眼睛不断的瞪大，手里的香烟已经燃到烟嘴的位置，愣了十几秒后，他将目光投向面前的李赣，后者的脸正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颜色，嘴里的烟在这一会儿的功夫被吸完了。

　　“李赣，我觉得这个女人这次可能是冲着你来的。”王允丢掉手里的烟头，接着说：“之前的案件，她并没有亲自动手，因为她知道了你的存在，也就是这第三起案件，她在案发前已经给了你提示，她这是在考验你，看你能不能猜出她想干什么，或者说她在跟你较量……”

　　李赣从头凉到脚，目光呆滞的看着王允，勉强笑笑，“是吗？不会吧，我怎么感觉不到她的用意呢。”

　　“你想想她说的话，再想想那个人偶出现的时机。法院评估房子的时候没有，我们清理屋里屋子的时候也没有，为什么你一去就有了，而且还是你第一个发现的……”

　　“呵呵，不会吧？”李赣笑的极为怪异，怪异中带着些恐惧和茫然。

　　王允看着李赣一屁股坐到医院走廊的排椅上，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脑袋垂到排椅的后面，就这么望着天花板，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