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结束了。

　　这四个字，在我的脑子里炸开。

　　陆振国显然没听懂，他皱着眉，不悦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你是谁？傅言的人？他自己怎么不来？”

　　“好大的架子，派个下人就想从我陆家带人走？”

　　男人没有理会陆振国的叫嚣，他只是朝身后一挥手。

　　两个穿着同样制服的保镖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想要从陆振国手里接过我。

　　“放肆。”陆振国勃然大怒，“敢在我的地盘上动手？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我们当然知道。”

　　男人终于正眼看向陆振国，那是一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审视。

　　“陆振国先生，天晟集团的董事长，对吗？”

　　“算你有点见识！”陆振国傲慢地抬起下巴。

　　“既然知道，还不快滚，回去告诉傅言，想见陆雪，让他亲自来求我！”

　　男人闻言，竟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讽。

　　“陆董，我想您可能误会了什么。”

　　“傅先生不是在跟您商量，只是在通知您。”

　　“至于亲自来……”男人顿了顿，玩味地补充道。

　　“您恐怕，还不够资格。”

　　“你！”陆振国气得浑身发抖。

　　他这辈子，还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来人，给我把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打出去！”

　　他身后的几个保镖应声而上。

　　然而，他们还没靠近，就被傅言带来的那两个人轻松撂倒在地。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陆振国彻底傻眼了。

　　他带来的，都是精挑细选的退役军人，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他终于感到了恐惧。

　　男人没再回答他，而是走到我面前，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

　　外套上，还带着一丝温暖的体温。

　　“陆小姐，我们先去医院。”

　　我点点头，任由他扶着我，一步步朝外走去。

　　经过陆振国身边时，我停下了脚步。

　　我看着他那张因震惊和愤怒而扭曲的脸，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句地开口。

　　“如你所愿，我命硬。”

　　陆振国死死地盯着我，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别墅门口，陆瑶和赵惠兰也听到了动静，匆匆赶来。

　　当她们看到我被一群黑衣人簇拥着，而陆振国像个傻子一样愣在原地时，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陆雪？你要去哪？”赵惠兰尖叫起来。

　　“反了你了，没有阿玛的命令，你敢踏出这个家门一步？”

　　陆瑶更是直接冲上来，想拦住我。

　　“贱婢，你傍上什么人了？想跑？没那么容易！”

　　“你害我生日宴不开心，这笔账还没跟你算呢。”

　　她伸手想来抓我，却被旁边的保镖毫不留情地推开。

　　陆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哎哟！”她立刻开始哭嚎。

　　这是她百试不爽的招数。

　　以往，只要她这样一哭，陆振国和赵惠兰就会立刻冲上来，对我拳打脚踢。

　　但今天，一切都失灵了。

　　赵惠兰还在尖叫，陆振国却一动不动，只是失神地看着我们离开的方向。

　　我被扶上了一辆黑色的宾利。

　　车门关上的瞬间，我回头看了一眼。

　　雪地里，他们一家三口，看起来像一出滑稽又可悲的闹剧。

　　车子平稳地驶离别墅。

　　我靠在柔软的座椅上，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松懈下来。

　　眼泪无声地滑落。

　　6

　　市中心最顶级的私立医院。

　　我躺在VIP病房里，身上盖着温暖的被子，手臂上挂着点滴。

　　高烧已经退了，额头上的伤口也处理好了。

　　傅言就坐在我的床边，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灰色西装，长腿交叠，手里拿着一个平板，正在处理公务。

　　他还是和三年前一样，英俊得让人不敢直视。

　　只是周身的气场，比以前更加沉稳。

　　“感觉怎么样？”他放下平板，看向我。

　　“好多了。”我小声回答。

　　“医生说你严重营养不良，还有轻微的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他的话语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对不起，让你看到这么狼狈的样子。”我低下头，不敢看他。

　　“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你。”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我额头上的纱布，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我应该早点回来。”

　　三年前，他出国继承家业，我们被迫分开。

　　我们约定，等他稳定下来，就接我过去。

　　这三年，我们联系不多，因为他实在太忙。

　　我也没有告诉他家里的情况，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个只会抱怨和求助的麻烦。

　　我以为我可以自己撑到和他重逢的那一天。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问，打破了沉默。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觉得，这是你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不该插手？”

　　“不是的。”我急忙否认。

　　“那是什么？怕我瞧不起你？”他的话语犀利起来。

　　“还是说，在你心里，我连替你出头的资格都没有？”

　　我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良久，我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他忽然笑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陆雪，你最大的麻烦，就是总想着不给别人添麻烦。”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我。

　　“我已经看完了你妹妹的直播回放。”

　　“很有趣。”

　　我能感觉到，他平静的话语下压抑着怒火。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电话，只说了一个字。

　　“说。”

　　电话那头，是他助理毕恭毕敬的声音。

　　“傅总，陆家那边来电话了，是陆振国的妻子赵惠兰。”

　　“她说，陆小姐是他们陆家的人，我们没有权利把人带走，要求我们立刻把人送回去。”

　　“还说，如果……”

　　“如果什么？”傅言打断他。

　　“如果再不送回去，他们就要报警，告我们绑架。”

　　助理的声音越说越小。

　　傅言听完，气笑了。

　　“报警？”

　　“好啊。”

　　“你告诉她，尽管去报。”

　　“我倒想看看，是警察先到，还是破产通知书先到。”

　　他挂断电话，整个病房的气压低得吓人。

　　另一边，陆家别墅里。

　　赵惠兰正对着陆振国和陆瑶哭诉。

　　“他们太嚣张了，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振国，你快想想办法啊，难道真让那个小贱人跑了？”

　　陆瑶也在一旁煽风点火。

　　“爸，那个傅言肯定不是什么大人物，就是个装腔作势的骗子，我们不能被他吓住！”

　　陆振国一言不发，他还在回想那个黑衣男人的话。

　　“您恐怕，还不够资格。”

　　这句话，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里。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天晟集团最大的海外合作方，李总。

　　他连忙接起电话，挤出笑脸。

　　“李总，您好您好！”

　　电话那头，却传来李总惊慌失措的声音。

　　“陆振国，你他妈到底得罪了谁？”

　　“我们的合作，全完了！”

　　7

　　“李总，您这是什么意思？”

　　陆振国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什么意思？你自己看新闻。”

　　“傅氏资本，刚刚宣布全面终止和我们公司的所有合作项目。”

　　“理由是，我们公司的重要合作伙伴，品行不端，家风不正。”

　　“陆振国，我他妈被你害死了！”

　　李总说完，就狠狠地挂了电话。

　　陆振国呆呆地举着手机，脑子里嗡嗡作响。

　　傅氏资本？

　　他怎么会和傅氏扯上关系？

　　“爸，怎么了？”陆瑶凑过来问。

　　陆振国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手机又响了。

　　这一次，是公司的财务总监。

　　“陆董，不好了，我们公司的股价，在开盘后瞬间跌停。”

　　“好几个正在洽谈的投资方，全都临时撤资了。”

　　“银行也打电话来，要求我们立刻偿还所有贷款。”

　　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接踵而至。

　　陆振国终于意识到，场面已经彻底失控了。

　　“一定是那个傅言……”他喃喃自语。

　　“不可能！”陆瑶尖叫起来，“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他一定是骗人的！”

　　赵惠兰也慌了神，她抓住陆振国的手臂。

　　“振国，现在怎么办？我们家不会真的要破产了吧？”

　　“都怪那个陆雪，她就是个扫把星！”

　　“找到她，马上去医院找到她！”陆振国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让她去求那个傅言，只要她肯开口，事情一定还有转机。”

　　“对对对，让她去求情。”赵惠兰连连点头。

　　“她不是最在乎那个男人吗？只要我们拿捏住她，就不怕那个男人不妥协。”

　　一家三口，立刻驱车赶往医院。

　　他们以为，这和过去无数次一样，只要他们拿出家人的身份，我就只能乖乖听话。

　　然而，当他们气势汹汹地赶到医院时，却被两个保镖拦在了病房外。

　　“我们是陆雪的家人！我们要进去看她！”赵惠兰理直气壮地喊道。

　　保镖面无表情，像两座山一样，纹丝不动。

　　“没有傅先生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放肆！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陆瑶又拿出了她公主的派头。

　　“耽误了我看姐姐，你们担待得起吗？”

　　就在他们吵嚷不休时，病房的门开了。

　　傅言走了出来。

　　他换了一身休闲装，但周身的气场，却比在病房里时更加迫人。

　　他扫了陆家三人一眼，那眼神像在看三只肮脏的蝼蚁。

　　“找她？”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走廊瞬间安静下来。

　　“你们，也配提她的名字？”

　　8

　　陆振国看着眼前的傅言，双腿一软，差点跪下。

　　他终于想起来了。

　　三年前，在一场顶级的商业峰会上，他曾有幸远远地见过这位傅氏的继承人一面。

　　当时，傅言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而他，连上前说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他怎么也想不到，我口中那个男朋友，竟然会是这位传说中的人物。

　　“傅总……”陆振国声音发抖。

　　“这都是误会，天大的误会！”

　　“误会？”傅言重复着这两个字。

　　“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打断腿，扔进后山等死，是误会？”

　　“开着直播，让几十万人看她怎么被冻死，也是误会？”

　　傅言每说一句，陆家三人的脸色就白一分。

　　他们没想到，傅言竟然知道得如此清楚。

　　“傅总，您听我们解释！”赵惠兰慌忙摆手。

　　“我们只是想教育教育她，她太不听话了，我们是为她好啊。”

　　“为她好？”傅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那我是不是也应该让你们也尝尝，被当成狗一样对待，是什么滋味？”

　　他的话，让陆家三人愣在原地。

　　“傅总，我们错了！”陆振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看在雪儿的面子上，您就饶了我们这一次。”

　　“对对对，看在雪儿的面子上。”

　　赵惠兰也跟着跪下，抱着傅言的大腿哭嚎。

　　“我们是她亲生父母啊，您不能这么对我们！”

　　只有陆瑶还傻傻地站着，无法接受这戏剧性的反转。

　　她心目中至高无上的阿玛和额娘，竟然给一个男人跪下了。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再次打开。

　　我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在护士的搀扶下，慢慢走了出来。

　　我已经换下了那身破烂肮脏的衣服，洗干净了脸，额头上的伤口也遮住了。

　　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整个人，已经焕然一新。

　　我平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父母，和呆若木鸡的妹妹。

　　“别求他。”

　　我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但很清晰。

　　“求他没用。”

　　陆振国和赵惠兰抬起头，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

　　“雪儿，我的好女儿，你快帮我们跟傅总求求情啊。”

　　“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看着他们痛哭流涕的脸，内心一片平静。

　　我走到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一如当年，他们无数次看我的那样。

　　“你们的表演，结束了。”

　　“现在，轮到我了。”

　　9

　　在傅言的帮助下，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召开了一场记者发布会。

　　我没有声泪俱下地控诉，只是平静地将陆瑶那场等待贱婢冻死的直播录屏，公之于众。

　　我还展示了那件用我的奖学金买来的公主裙，以及A大校长办公室因为联系不上我而发来的邮件。

　　舆论瞬间引爆。

　　陆家的名声，彻底臭了。

　　天晟集团本就摇摇欲坠的股价，应声跌停，直接被强制退市。

　　陆家，破产了。

　　陆瑶的富二代男友得知真相后，立刻和她撇清了关系，还反过来告她敲诈勒索。

　　陆瑶从高高在上的公主，一夜之间，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别墅被法院查封拍卖的那天，赵惠兰彻底疯了。

　　她穿着往日最华贵的旗袍，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又唱又跳。

　　陆振国则像是一瞬间老了二十岁，他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一夜白头。

　　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是在去机场的路上。

　　车子经过一个天桥，我看到陆振过穿着环卫工的橙色马甲，正在费力地清扫着地上的垃圾。

　　而他旁边，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正抱着他的腿哭闹，正是陆瑶。

　　我让司机停下车。

　　我摇下车窗，静静地看着他们。

　　陆瑶也发现了我，她发疯似的冲过来，拍打着我的车窗。

　　“陆雪，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害的，你不得好死！”

　　她面目狰狞，早已没有了往日的一丝光彩。

　　我没有理她，只是看向陆振国。

　　他也看到了我，看到了车里的傅言，看到了我们交握的双手。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我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我摇上车窗，对司机说。

　　“开车。”

　　车子再次启动，将那几个人远远地甩在身后。

　　后视镜里，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

　　傅言握住我的手，轻声问：“还难过吗？”

　　我摇摇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不难过。”

　　“只是觉得，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噩梦。”

　　“现在，梦醒了。”

　　是啊，梦醒了。

　　那个叫陆雪的贱婢，已经死在了后山的那个雪夜。

　　一年后，巴黎。

　　我在塞纳河畔，拥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画室。

　　我重新拿起了画笔，参加了几个国际画展，拿了一些奖，在艺术圈里小有名气。

　　傅言没有干涉我的事业，他只是在我身后，为我摆平一切障碍，提供最坚实的支持。

　　在一个落日的傍晚，他向我求婚了。

　　没有盛大的仪式，只有一枚他亲自设计的，独一无二的戒指。

　　“过去，我没能保护你。未来，你的世界里，只会有阳光和鲜花。”

　　我笑着答应了。

　　我们的生活，平静而幸福。

　　关于陆家的消息，我再也没有刻意去打听过。

　　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一个从国内寄来的包裹。

　　里面是一封信。

　　信是从一家精神病院寄出的，写信人是赵惠兰。

　　信纸上，是杂乱无章的字迹。

　　“吾女雪儿，见字如面。额娘在冷宫里，好想你。”

　　“皇上他不要我了，他有了新的爱妃。瑶儿也不来看我，他们都说她是骗子。”

　　“雪儿，你快来救我啊，你是额娘最懂事的孩子，你快带我离开这里。”

　　“都是他们的错，不是我们的错。我们还是最高贵的皇族，对不对？”

　　我一目十行地看完，然后平静地，将信纸一张一张地，送进了碎纸机。

　　刺耳的声响过后，那些荒唐的字句，都化为了无法辨认的碎片。

　　傅言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发顶。

　　“是什么？”

　　“一封垃圾邮件。”我转过身，回抱住他。

　　画室的落地窗外，是巴黎温柔的夜色和璀璨的灯火。

　　埃菲尔铁塔在远处静静矗立。

　　“在想什么？”

　　我想起了那个雪夜，那个废弃的柴房，那个冰冷的防空洞。

　　想起那扇沉重的铁门，和门外妹妹恶毒的笑声。

　　那些曾经让我痛不欲生的画面，此刻，却已经激不起我心中一丝波澜。

　　我抬起头，在他的唇上印下一个吻。

　　“在想，今晚月色真美。”

　　“我们回家吧。”

　　他笑起来，牵起我的手。

　　“好，我们回家。”

　　我们十指紧扣，走入身后的万家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