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整容了？”甘歆想了半天，只想到这么一个解释。




　　“小爷这种姿色需要这种东西？我这浑然天成鬼斧神工的美貌，任何人工手笔上去，那都是画蛇添足好吗！”杜棠的激动不亚于上次甘歆以为他是gay的那次，整个人身上只有四个大字：不堪其辱！




　　“那是……破产了？被人追债？”甘歆说完自己先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应该啊，昨天我还见JR的股票一片大好呢。”




　　“宝贝儿，你能盼我点好吗？”杜棠一脸黑线，“行行行，别瞎猜了，哥哥好着呢，哪哪都好的很。”




　　“我比你大……”甘歆不解风情地拆穿他。




　　杜棠一噎，嗔了她一眼直奔主题：“找我什么事啊？听起来十万火急的。”




　　“哦是这样……”甘歆也正经起来直接托盘而出。




　　两个人趴在桌子上秘语了半天，杜棠眯着眼离开桌面，直起身来扫视了她两眼，又捏着自己的下巴沉思了许久，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点点头赞同道：“我也觉得是，他确实是越来越奇怪了。”




　　“对吧？”甘歆终于找到队友，开心的两眼放光。




　　“不过这种事情还是要当事人自己开口才行，别人打听也不合适。唉，真是天妒英才，好好的人年轻轻的怎么就……”杜棠看起来很是痛心地叹了一声。




　　甘歆隐隐觉得好像他们说的并不是一件事，但还没来得及求证，杜棠已经凑过来跟她耳语接下来的计划了。




　　于是这天纪知归一回家，就见一脸纠结的甘歆坐在沙发上等自己，楚遥一脸被迫营业地坐在一边，一见到她两个人都明显有了喜色，楚遥立马打算趁机逃跑，还没动作就被甘歆一起拉着进了房间。




　　“什么？！那也太惨了吧。”纪知归一拍大腿惊呼道。




　　甘歆把从杜棠那里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讲了一遍，果不其然地收获到了震惊十分的回应，楚遥本着医者仁心的心态目带同情。




　　纪知归的反应就要大的多了，怀孕很大激发了她的母性，听完甘歆的复述几乎都要眼含泪光，母爱泛滥地表示道：“父母冷淡，爱人不得，这种情况下论谁心态也好不了，他一定每天都在备受煎熬，唉我们应该给予他更多的人道关怀才行。”




　　“尤其是你，甘小歆，对人家好点！多关心关心人家！”纪知归矛头一转，就差把“百依百顺”四个字刻在甘歆身上了。




　　甘歆倍感委屈，她这不是正关心着呢，要不然她们也不会知道梁秦这些年都是自己过啊。




　　这边三个人神神秘秘的私语一个字都没传出去，隔壁601室也是一片严肃。




　　贺知远神态最为放松，翻着一本《天才宝宝胎教法》看的起劲，云深从零食箱里翻了袋虾条拎着，一面吃一面由衷地提出疑问：“你确定她是不给你明确答案，而不是压根忘了？”




　　“嗯，附议。”贺知远看着书微微点头，“甘歆看起来可不像酒量很好的样子，断片也不是不可能。”




　　梁秦手上给那株君子兰浇着水，闻言认真思索了一下，最后自己也不不得承认，这个理论确实很站得住脚，从甘歆有限的几次醉酒经历来看，她确实是一觉睡醒就会忘记自己喝醉以后的种种行为，然后下一次又会毫无警惕性地继续，梁秦因此享受了许多次远比平时更娇俏更撩人更大胆的投怀送抱。




　　“想什么呢！一脸荡漾！”云深喊了一声，啧嘴道：“你那花快被你浇得淹死了。”




　　梁秦闻言回神，坦然地放下水壶，一副自己根本没走神的样子，淡定地坐回沙发上去，决定停止自己这几天的庸人自扰，这种问题，还是下次清醒的时候问吧。




　　门口适时地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梁秦顺势起身往门口走过去，继续他每天甘之如饴的迎接活动。




　　不过这次门口进来的人却并不去甘歆。




　　或者说，并不只是甘歆。




　　纪知归眼角含泪，一看到他就扑过来紧紧握着他的手，一副慰问革命老兵的心痛语气：“你辛苦了！以后我们一定竭尽所能……”




　　话没说完，梁秦已经“唰”地抽回了手，侧身把贺知远让出来，一脸淡漠地转述：“你辛苦了。”




　　贺知远虽然不知道这又是哪一出，但经过了几个月的磨练，他已经见怪不怪了，顺手从玄关的柜子上扯了张纸巾给纪知归擦泪，揽着人进了门慢慢问去了。




　　梁秦任由他们路过自己，也抽了张纸，擦手，然后目不斜视地看着甘歆，一句“回来了”还没说出口，甘歆已经神情激动地握住他的手认真表态道：“阿秦！我以后一定会对你非常非常好！”




　　“嗯，”梁秦一头雾水，隐隐觉得自己现在的形象似乎出了什么纰漏，但大尾巴狼表面上还是装的十分到位，顺势握着主动放到他手上的柔荑应道：“我们来详谈一下。”




　　新找到根棒棒糖的云深探头出来看完了全程，叼着糖问最后进门的楚遥：“媳妇？什么情况？”




　　楚遥反手把门一合，看着他冷冷道：“我才是辛苦了。”




　　说完越过他直接进了门，云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狐疑地看看其他人，决定还是不打听了，又凑到楚遥身边去了。




　　“联欢会？”




　　梁秦几乎要怀疑一下自己的耳朵了，这是什么古老幼稚又毫无意义的名词，他以为小学毕业以后这种东西就应该消失在他的生命历程里了。




　　“对啊！我们要关爱孤寡……呸，不是，关爱当代青年的心理健康，为他们带来更多快乐与关怀……”纪知归说着说着站起来双臂展开，简直像被圣母玛利亚的圣光附了身。




　　云深摇着头叹了口气，一手搭着贺知远的肩膀把人拉开点，小声劝道：“怀孕了也不能天天把人关家里啊，听哥一句话，放孩子出门吧。”




　　贺知远不着痕迹地把他的手推开，微微侧头问道：“谁是哥？”




　　“你是你是！”云深立马服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放她去外面折腾吧，行不行？只要别让她在家里想一出是一出，你是我亲哥都行。”




　　贺知远含着笑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一脸正色道：“不行。我对半路发家的家业不感兴趣。”




　　“诶不是！凭什么瞧不起半路发家的啊！我这是自主创业，一代就完成了资本积累，很了不起的好吗！这种实力和机遇，你们这种世家少爷不会明白的！”云深气急败坏地叫起来。




　　“嗯，不明白，”贺知远气定神闲地回他：“家族的资本积累，先辈们已经实现了，我们要做的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世界，简单一点来说，就叫坐享其成。”




　　“你们这种老派豪门有什么好！”云深挽起袖子就打算给他来一场“新旧之争”。




　　结果气势刚起来，对方已经偃旗息鼓了。




　　“没什么好，一出生就和家族绑死了，享多大的福就得尽多大的力，”贺知远勾了勾唇角，不知是在苦笑还是自嘲。




　　云深被他搞的不上不下，下意识的还想安慰一下人：“哎那倒也不是那么难过，还是有一定好处的。”




　　“确实。”梁秦淡淡地插嘴，云深刚想说真兄弟就是要救人于不知所言之时，结果梁秦下一句就告诉了他何为自作多情，“身在这样的家里，你的一生都不会给你自己做主的机会。”




　　“所谓自由，不过是家族给你的狭小区限而已。”梁秦面无表情地说完，眼神里的深重幽不见底，看得人莫名心悸。




　　云深搜肠刮肚地想着这种时候应该说点什么，还没想出来，梁秦已经又开口了，却不是对着他，而是对着贺知远：“我家里虽然不像你一样历史悠久家族显赫，但已经需要我放弃很多来成全家族的繁茂，我实在很难想象你是怎么争取到今天的。”




　　贺知远听他这么一副惺惺相惜的语气，无言地跟他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沉默着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云深手足无措，贺知远家里的事他多少也听过一点，当年纪家两姐妹的事情在L市也算是闹的人尽皆知，云深作为朋友还知道的多点。




　　人人都知道纪家和贺家百年邻家几代婚约，那位纪大小姐是迟早要嫁给贺知远做贺夫人，可谁知这边大小姐刚成年，那边竟然冒出来一个从小失散的二小姐。




　　纪家先是不认，也不知道贺知远到底是使了多少力用上了多少手段，总算是赶在纪知归成年前让她认祖归宗了，可婚约的人选两家却是认定了大小姐，根本不管真正娶妻的贺知远的意见。




　　贺知远两家斡旋着，那边还要顾着他的小姑娘，就等着熬到法定年龄直接带着人去领证，结果这一天却迟迟没等到，他一时不察，就找不到他的小姑娘了。




　　也是这几年贺知远没少钻研，贺家现在算是他做主了，又下了狠手敲打纪家，不然纪知归现在都不能站在他身边。




　　云深想到这里，又想了想情况要是放在他身上，让楚遥含冤受屈地被发派到人生地不熟他也根本摸不着影的异国他乡过几年，他恐怕得疯了，云深不禁在心里暗自咋舌，还是自立门户自己当家做主的好，喜欢谁只要自己同意就行。




　　过了许久，贺知远才抬头看了一眼远处，脸上终于恢复了平常的清淡笑意，对云深说道：“囡囡离开了很多年，差不多也是这个原因。我已经失去了她太多年，好不容易找回来了，那些错过的过往我一定要加倍给她补上。”




　　他说着，笑了笑，很是抱歉地拜托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真是一点都不敢再让她离开我的世界了。所以，只好委屈你们多担待担待了。”




　　他都这么说了，云深自然无法拒绝，更何况旁边还有个莫名反水的梁秦，拍着肩也来劝他：“让她办吧，就当提前陪小侄子早过家家了。”




　　云深瞥他一眼，看了看沙发上兴致勃勃的甘歆，心想你那点心思我还不清楚？要不是甘歆也有兴趣，你能这么好说话？




　　贺知远自然也看得清楚，也不拆穿，只是笑了笑道：“看来我儿子的面子很好使啊。”




　　“诶你怎么就知道是儿子了！女儿不行吗！女儿多好啊！”纪知归已经在这会功夫列了张清单出来，挺着肚子来给他们下发采买任务，刚过来就听到这一句，当时就不满地嚷开了。




　　贺知远但凡迟一秒钟说行，一顶“重男轻女封建糟粕”的脑子就要给他扣上来，于是立马连连点头，态度十分端正：“行啊！好啊！生个女儿像你小时候一样可爱！”




　　“像我？不不不，我要生个女儿像甘小歆一样！多招人喜欢啊，甜甜的软软的可可爱爱的！”纪知归挺着肚子充满期待，贺知远默默看了一眼梁秦的脸色，心想囡囡这话咱们可不能乱说啊。




　　梁秦冷笑一声，无情地戳破了她的幻想：“世界上只有一个小歆，可遇不可求。”




　　“你看你看，生个儿子……”




　　就跟他一样不招人待见。




　　梁秦都想好她要说什么了，连呛回去的语句都准备好了，结果纪知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很艰难地把后半句咽了回去，还试图给他一个和善的微笑，结果因为内外不对等，看起来只让人觉的诡异。




　　这就是孕妇吗！梁秦心里对这个物种突然有了很可怕的偏见，他看了看趴在茶几上认真写联欢会流程的甘歆，决定让甘歆和这个身份毫无可能，他甜甜软软乖巧可爱的心肝，还是一直做个少女好了。




　　甘歆正好抬头，脸上笑意舒展又明媚，仿若一把暮春正好的阳光哗啦啦在屋里撒了一片，梁秦忽然有点期待那个即将到来的春天，和那个春天里的他们。




　　幸好那个问题她不记得了，梁秦在心里暗自庆幸，他看着那张笑脸，忽然觉得就让她一直这样单纯地继续生活吧，何必要逼她说出一个答案呢，反正他始终都只有一句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