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放粥

作者:迟也 发布时间:2023-05-22 11:04:35 字数:6919
  皇帝夜里忽然想起和苏子衍、杜蘅一同去往北部的还有一个姚颂,大抵是他的官职小,皇帝对他连半点印象都没有,他随手扯了一个奏折“这个姚颂是什么人?怎么母后偏偏点了他与苏大人杜大人一同去北边怕?朕怎么没什么印象?”




  “皇上没什么印象也是应该的,奴才听着这个名字也是很陌生呢,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郎,倒是他的父亲很有来头,现今不当差了,躲到了山上的庄子上去躲清净,这府中的事是一律不管了。”小德子奉上一杯热茶,他空有一个能记东西的好本事,却不识得什么字。




  热茶散气袅袅,还有些菊花瓣在里面飘着,皇上点了点红木的桌椅,小德子见状把热茶放在上边,退了退,皇帝温和地道:“那就升为户部的尚书吧,也算是全了他妻儿这些日子在宫中的担惊受怕了。”




  姚家那边第二日才得了旨意,还是杜蘅来亲自下的,一家人都喜气洋洋得,唯有赵洧吟一人不高兴,姚颂当她是因为那日的火没缓过神来,一个人去了前厅。




  赵洧吟也并非不欢喜,她所心爱的人正堂堂正正地向上奋进想要为她们母子开辟一番天地,她也不用为儿子的前途费尽心思谋算。可是这分上进,是逼得姚颂要卷入前朝无休无止的斗争中了。这份上进,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她望着窗外的满园冬色,心乱如麻。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姚颂再见到杜蘅须得刻意装出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姚府的下人盼着姚颂高升这一日,也等了很久了, 众人眼中俱是泪光,杜蘅含笑道:“今儿是好日子,哭什么呢。”又看着姚颂道:“如今你出息了,可要好生当着差。你正值壮年,如今皇上看到了你的才能与聪慧,做一番作为,整个人可有一番用武之地了。”




  赵洧吟把流莺赶了出来,想要在屋中自己静静,流莺听了这个消息也是满脸喜色,兴奋的脸都红了,喜极而泣道:“大人总算是熬出头了。”




  “你懂什么,你来这府里的时日短,不明白,大人也是近两年才有了这个心,再早些年,是不乐意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呢。”下人不懂流莺的兴奋完完全全超乎了一个下人应有的兴奋,她们只高兴于自己每月的例钱又可以多些了。




  “多谢杜大人。”姚颂向她浅浅屈了屈腿。




  杜蘅笑着,下面的人见她来了,连忙换了茶叶,等端上桌来,杜蘅瞧见更是欢喜“不必这般客气,你家的侍者倒是好眼光,看来我是来的多了,竟然把我爱喝哪类的茶都给记住了。”




  “你从前提过一嘴下人的事儿,我也是这两日闲着无事,就把下面的人都换了换,剩下的都是我爹娘留下的老人,用着也放心。”姚颂的身体和面容上发现了一些蛰伏已久的东西,杜蘅只觉得有了家室是不大一样了。




  “我与苏大人在城门处清点往来的流民,你这个户部尚书也算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要不要一同去瞧瞧。”杜蘅的嘴张了张,她冲姚颂无声地做一个口型,然后浅浅喝一口茶水,普洱茶的味道有着醇香的回味,浅尝一会儿,才能体会其中滋味。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姚颂的声音莎莎地,像是在磨什么铁器,他不动声色地与杜蘅闲扯着话,回了家,整个人也有些放松起来,他笑道:“倒是衍之与你,又何必那样生疏,我这连孩子都有了,你们间的事儿也没个着落。”




  杜蘅刚想开口叫他莫要胡说,流莺就慌慌张张地闯进了屋子,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氛围,她诺诺地应着:“奴婢听了大人升了位置,又听说杜大人来了,一时不知道准备些什么吃食再好,一不留神就闯了进来,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姚颂也没把她放在心上,在杜蘅面前失态也不算什么大事,于是摆了摆手“今日中午,我要和杜大人、苏大人去聚德楼好好喝上一杯,不必准备的过于隆重,为夫人备上一些清淡的送去她那儿,简简单单就好。”




  “奴婢斗胆请大人少喝一些,夫人这两日精神头都不大好,还需要您来撑着呢。”流莺的声音闷闷地,杜蘅将眼神钉在了这个侍女上,她想起赵洧吟入宫就是由这位婢子做伴。




  杜蘅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夫人刚出了月子,想来也想着食物的味道,不如午后去给夫人在街上买碗冰糖柿子回来,夫人倒会欢喜,听说在宫中夫人也常念叨这个。”她看着流莺,抿紧了唇,期待着她的下一句话。




  “谢杜大人关心了,奴婢是夫人的贴身侍女,一直跟着夫人,倒没听过夫人想要吃这些糖水。”她不卑不亢地回话,姚颂看着杜蘅眼中的玩味越来越重,木然地斥责她退下。




  杜蘅的眼中像是压抑着某种情绪,有些风起云涌,她催促着姚颂向外走,连兜帽都差点拉了下来,是寸心跟着她出来。




  “我夫人确实是对糖水不感兴趣,在怀上涵儿之前就不太爱吃,也就三个月时爱吃了那么一阵,后来就再也不碰了,你这谎话编的属实不好。”姚颂看着杜蘅从府中出来就不太好的神色,补充着刚才流莺的话,她对杜蘅隐隐有不敬之像。




  “谎言动不动听不要紧,好用就是一等一,你家这个侍女是从哪来的,我怎么记着走之前还没有呢?”杜蘅侧一侧脸,隔着马车,杜蘅一向清朗的声音有些细细地柔柔地哑,她向左挪了挪,将耳朵贴在车壁上,好像这样就能听得更加清楚。




  姚颂微微迟疑,不明白杜蘅的用意,也顺着她的话“你记对了,这个丫头确实是在咱们走后来得,是我夫人见百花楼前有变卖丫头的,瞧着可怜,你也清楚,我夫人出身不好,见不得这样,就这样把她带回了府中,一直做我夫人的贴身侍女。”




  “姚颂,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你夫人刚刚生产完,宫里就得了消息,就这样掐着时间这样准吗?”杜蘅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还有,先生明明在咱们临行前还是十分康健,怎么回来就发了旧疾,治也治不好呢?”




  姚颂的身体微微一震,原本空茫的目光骤然缩成一根锐利的银针,他不敢往下想去,像是吃了涩柿子一般有些难熬“你是指流莺?两日前我府中失了火,可我儿子与乳母还在方中,还是她把我孩子救出来的,要是一早就想谋害孩子,她为何还要用性命去救他,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杜蘅的口吻极为寡淡,她这些日子也沉下了心,无论去做些什么,伤心总是没用的“嗯,我也是在思虑这一点,也不能排除贼喊捉贼的可能,刚刚我问她你夫人爱吃冰糖柿子一事,她不卑不亢的回答我,才引起我的注意,她极为有主见,偏偏回答的还是正确的,我也无从下手,只能说多做提防吧。”




  苏子衍在城门处已经等了好久了,官兵把城门围了一个水泄不通,难民们就在城墙脚住了下来,官兵无从下手,也不敢轻易驱逐,生怕碰一碰,他们的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大人,小人们实在无从下手。”杜蘅瞧着那边施粥的棚子都被堵的水泄不通,苏子衍让几个人搬了张桌子过来,本事打算将流窜而来的白姓都登记在册,发现这也不是一个小工程。




  姚颂轻轻揉着额头,看着粥棚那边有个小小的孩子,看着他无忧无虑的笑颜,不自觉便松了口气,他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一吊钱放在他腿边“拿去给孩子买些吃的吧。”这个孩子看起来两三岁的模样,用脚尖勾了勾一吊钱,又把他扔到了远处。




  “把你的脏钱拿走,我不要你们可怜。”孩子把身子缩进了母亲的怀里,更显得他娇小了,那有一个正常的两三岁孩子的模样,母亲掀开自己的衣衫,象征性地让孩子在她怀里蹭了蹭,她有一下没一下的划拉着自己的手,指甲缝里都是泥沟。




  一边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看起来很是渴望那吊子钱,跌在地上也在遥遥向那边爬,官兵把钱递到了姚颂手中,他又把钱给了老者,老者心满意足地翻了个身。




  蓬头垢面地女人抠着自己的脚趾甲,脸上带着不屑地说道“这世道你要钱有什么用,能给你换来两个馒头吗,没东西吃还不是一样饿死。”转而,她对着姚颂跪着讨好道“官爷,给点吃的吧,给点吃的吧,我都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苏子衍拉开姚颂,让官兵架着女人离开,姚颂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不布施粥,搭着棚子干什么,眼睁睁地看他们饿死吗?”




  “要是没这棚子,他们也要被冻死。”杜蘅微微黯然,生了几分寥落,不是没有粥,只是不敢放下来,许多年前她还是个三岁小儿,也闹过这么一次,她在城楼上远远眺望,那锅里也都是米汤没有一粒米,有多少就被下面的人贪了多少。




  杜晋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僵持着的局面,他让下人端着一个紫砂的大锅,在那边起了灶台,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放粥了,放粥了。”




  一群人一窝蜂似的挤了过去,刚才还在把钱当宝贝的老人挣扎着从地上起来,也不知道谁踩了他的手一脚,痛的他抱着手也要去排队,生怕晚了,那边的女人也不再向这边祈求。




  “这位大哥,你看我是个女子,你就让让我呗,让我排到前面去。”女子的衣衫破破烂烂,露出了白白净净的胸脯,她每说一句话,就要转一个弯,有些勾人的捏着男人的衣服,男人却不为所动,摸上她的手,也不应下她的话。




  女人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一点,骂了一声“晦气”,默默地走到了队伍的最后,刚才抱着孩子的母亲挺着身子,骂了一句“这时候哪里还有人管你这个狐媚子,都是各管各的,各找各的活路,还想卖弄风骚来混吃混喝呢,呸,真是不要脸。”




  女子也不生气,不和他一般见识,只扯着自己的袖口娇媚一笑“我倒是觉得,也得有资本才能这样混吃混喝,不然被丈夫抛弃了,连孩子也养不活,你说这要怪谁呢,还是怪自己没本事看不住男人吧。”




  听到人都一笑置之,母亲刚想发作,却排到了自己,小心翼翼地端了两碗粥就向棚里走,杜蘅遥遥看一眼,虽不是平时人家喝的那样浓稠,但也算是可以果腹,三人顺着队伍向前找着源头,杜蘅看见自家弟弟杜晋正撸着袖子分发粥,也笑了笑。




  “从哪里来得粥。”杜蘅看他额头上已经有了些汗,这些日子在府中不常见到他,原来是在忙这事,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杜晋接过杜蘅的绢帕擦了擦,有些难为情,向姚颂与苏子衍问了声好,才回答杜蘅的问题“这是我联合了京城中所有的商铺共同的一点点子东西,他们倒也是好说话每家每户都上缴了一些,再由咱们府中的厨子熬了,也不怕有人掺了东西,只是阿姊你不会怪我把,我私自动用了府中的钱财与人事。”




  “我自然不会怪你。”杜蘅看向杜晋,掩着口笑了笑“你是一等忠勇公,又动用了咱们府中的牌子,你取召集,自然有人应你,你要是个官差,哪里还有人应你,不过大家伙都排着队这样领粥,我还是第一次见。”




  “这是杜伽想到的法子,这是我们来得第三日,第一日若是一窝蜂的上来抢,那么只有一锅,要是安安稳稳得,就人人都有。”杜晋挠了挠头,杜伽不喜欢做这些抛头露脸的事情,就在来回得运粮。




  杜蘅想了想也是,就算是联合商铺的办法只有杜晋一个人定也是想不出来得,她的弟弟她最清楚。




  冬日番外篇——我爱的人是人间绝色,令我思之若狂



  苏子衍接过去打开细白如玉的瓷碗一看,盏中盈盈生碧似袅袅的烟霞,茶香袭人肺腑,赞道“好香的茶”,饮了一小口,他皱了皱眉,又仔细看看杜蘅的手,这股子寒凉怎么也退不下去“茶的味道格外清冽沁香,茶叶是雪顶毛尖,有松针和梅花的气味,其余却不分明,可是带着苏时遇去山上了?”




  “你真是好灵的舌头,这茶正是用新鲜的松针、竹叶和梅花一起用水烹了,那水是夏天预留下来的荷叶上的露珠,才能有如斯清新。”杜蘅笑道,她往苏子衍怀里缩了缩,穿的是一身红色狐领绣着两只白兔的外衫,裙子就平平无奇了,不过是寻常人家最平常不过的褶裙“予清在家中病了好些日子,在家里困了那么久,我是看他实在是无趣,才带去了山上,你这几日也是繁忙,带了些东西回来解解闷儿而已。”




  提起这个孩子,苏子衍就心惊肉跳。苏子衍的指尖滑过杜蘅的脸颊捏了捏,抬手捋起杜蘅鬓角的碎发,仿佛是滚烫的一道随着他的手指倏忽凝滞在了脸颊,来了苏州,杜蘅的气色好了不少,身子也多了些斤两,他轻声说道:“你身子本就不好,又天性怕寒畏冷,这样冷的天气就该在屋中好好休息,予清这小子再是无趣,也不该拿他的母亲开玩笑,让他到我屋里来,写两幅字就没这般无趣了。”




  杜蘅在他怀里蹭了蹭,已经有些困了,这是来了苏州的第三个冬日,她适应了这边的生活,人也慢慢变得放松和懒惰“有你这样严格的爹爹,予清才更加无趣,你该学着更加亲和些,他才会更加愿意亲近你。”




  苏子衍将杜蘅横抱进内堂,看着她粉嫩的脸庞,又亲了亲她的眉梢“是是是,谨遵夫人教诲。”杜蘅的眼皮耷拉着,两个手臂堪堪抱着苏子衍的脖颈。




  苏时遇今年已经有两岁多,时间过得极快,不过更多时候杜蘅与苏子衍还是唤着他的小字——予清,也是希望他将来做一个更为正直的人,在这混浊的世间保持本心。




  苏子衍看着杜蘅在自己怀中睡去,蹑手蹑脚地把她放到床榻之上,看她睡梦中鼻子还动了动,知道是今日冷着了,拿了棉被搭在她身上。杜蘅极少穿大红色的衣裳,更多的一些青色,白色与鹅黄色,浅紫色的。除了他的儿子,又有谁能让这个固执的母亲改了性子。




  说起这个儿子,苏子衍很是头痛,杜蘅生产之时,来苏州的日子还不久,她的身子十分虚弱,大出血后,意识几乎全无,为了清醒着生下苏时遇,咬着自己的手臂不松手,直把手臂咬的血肉模糊,强撑着生下他,才终于肯昏过去,足足昏睡了三日,苏子衍也守了她三日。




  苏子衍在外等候着,无数次想着哪怕没有这个孩子她们也会一辈子和和美美,在她怀胎时就吃了很多苦头,那些闻起来就十分苦涩的汤药她一滴不剩地往嘴里灌,苏子衍摸摸杜蘅的胳膊,引得她不安地翻了翻身。




  主屋处,门帘忽地从内被人撩开,两岁多大的苏时遇站在门内,双眼注视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一只猫,进门就喊:“母亲”,像是才刚刚发现了站在院门口的爹爹。




  苏子衍手指曲起,指节在他用力之下发出了“咯吱”的声响。他在唇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将屋中的窗户关了个严实,最后心满意足地看了一眼熟睡的妻子。




  他吧苏时遇抱了出来,苏时遇浅浅地惊呼一声,也不管怀中的白猫跑到哪里去了,继而紧紧地搂着苏子衍的肩膀,偷偷的看着苏子衍的侧脸。




  苏时遇认为自己与母亲更为交好,父亲总是严格要求她,似乎只有面对母亲才能有一副笑脸。




  “是谁给予清捉了一只小白猫?”苏子衍抱他去了外面,坐在桌前,他身上也是一股雪松的气味。他因练剑而生出的茧子摸着苏时遇的软和的脸,刺的他有些发痒。




  苏时遇躲闪着苏子衍的抚摸,咯咯地笑着,忽而捉住苏子衍的手“爹爹莫要闹,这是阿福哥哥捉给我的,爹爹喜欢吗?”




  苏时遇闲下来常在这街里巷里跑跳,他浑身似乎有用不完的劲儿,不像苏子衍一样严肃规整,也不像杜蘅一样谨慎细致,逮住个人就要叫哥哥姐姐,好一顿亲热才肯放人家回去,这附近哪还有不和他要好的少年。




  “既然是阿福哥哥送给你的,那你可要好好养着,千万不能对不起别人的心意。”幼小的苏时遇还没能明白“心意”是个什么意思,苏子衍也不着急,抱着他轻轻摇晃着解释“心意啊,心意就是母亲给父亲做的每一件事,父亲都很欢喜,父亲都很珍惜。”




  苏时遇懵懵懂懂地点点头,他有些羞怯,转了个身,想要展示一番阿福新教给自己的拳法,挣扎着就要从苏子衍的腿上下去。




  他像模像样地比划着,打完一套还煞有其事地冲苏子衍做了个揖,然后又爬回了苏子衍的膝盖上,他这双眼睛真是十分像杜蘅了。




  “爹爹,阿福哥哥的母亲新给他生了一个小弟弟,他要顾着他,所以他就不能来看着我打拳了,我呢?母亲也会生小弟弟吗?到时候我也会教他打拳吗?”苏时遇嗅了嗅苏子衍身上的气味,他的衣襟间有好闻的松柏薰香,夹杂着瑞脑香的清苦味道,他畅想着如果自己有了个小小的人跟在身后会是什么样子,那他还能一个人吃两块糕点吗?




  苏子衍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个弟弟妹妹对苏时遇来说也很不错的选择,这事他早就想过,只是他心疼杜蘅的身子禁不起折腾,还是听天由命吧。




  这次被苏时遇重新提起,苏子衍向他解释道:“予清是母亲的肋骨,母亲也最爱予清,母亲生予清时就遭受了许多许多的苦难,予清要和父亲一起保护母亲,父亲和母亲只想好好地爱予清一个人。”




  苏时遇一张小脸皱了起来,他摇摇头,白猫钻进了屋子,他又被吸引了注意力,想要下去捉,苏子衍也放开他,任由他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杜蘅已经站到了一旁,也不言语,就静静地看着父子俩的谈话。苏子衍注意到她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把她拥入怀中。




  窗外的枝条上绽满了欲待吐蕊的点点绯红,苏子衍静静的拥着杜蘅。时日寒冷,可屋中生了热腾腾的暖炉,莹心堂内的窗纱新换成了的江宁织造的雨过天青色蝉翼纱,朦胧如烟,伺候下人不多,这个时候都在未年夜饭而忙碌的准备着。




  “这样的日子,就是我最想要的日子。”杜蘅已经换下了那身红裙,太为扎眼,让她有些不适,偏偏苏时遇喜欢的紧,叫她不穿也不行。




  苏子衍看着院子里的苏子衍冲白猫丢着雪球,不一会就扑了一身的雪,低低地笑了两声,看杜蘅想要上前阻止,捉住了她的手“由他去吧,男孩子是不怕这些的,等过两年他长大了,咱们就是相见也见不着了。”




  杜蘅看着苏时遇眼睛有些湿润,她闭上眼,靠在苏子衍怀里良久,几滴泪打湿苏子衍的衣衫。




  在她生产后昏迷的那些日子里,她总是反复做着一个梦,梦里她们又回了皇城,面对的不是温暖的春日,而是冰天雪地的寒冷。




  “我从不后悔,从不后悔嫁你为妻。”这个问题在杜蘅刚刚嫁给苏子衍时,他问过。生产过后醒来时,他也问过,杜蘅摸摸苏子衍的下巴,放软了神色“当初,我都没什么感觉了,拼了命也要给你留个念想,我怕我要是挺不过去,你也就随我一起去了。”




  苏子衍眼睛红起来,扑闪扑闪地不让眼泪落下,声音有些涩涩的苦闷“我知道,我明白,我告诉你,我就在外面等着,我就在外面等着。”




  “我与你重逢的第一日,绝对不会知道有一天为了你,我连命也不要了。”她声音颤抖地说,他们十指相扣。




  “苏子衍或许是个功臣,但是我只期盼是你的丈夫。”




  外面已经开始了舞狮子放河灯,苏时遇捂着耳朵跑进了屋里,杜蘅过去拍拍他身上的雪,他是这样像自己,又是这样像苏子衍,他是她们二人骨血的交融。




  “玩够了吗,晚些时候让你爹爹带你去放放河灯。”苏子衍抱起苏时遇,杜蘅挽上他的臂膀。




  苏子衍看着杜蘅,他爱的人可称角色,令他思之若狂。




  转眼间,已经过去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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