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在儿科挂号的时候，关景哲才知道现在有毛病的小屁孩真的好多，走廊里的哭声连成了一片，给人一种哀鸿遍野的感觉。

　　此时怀里的小屁孩关小飞，这小家伙听见别的孩子哭，估计也闹心了，一齐加入了大合唱。

　　他哭得还挺出彩的，先是张开嘴，抻了个长音儿，嗷嗷的拉上高音阶，后来抻不上去了，又苦着直吭叽，那张小脸蛋儿都憋红了。

　　旁边一个大妈看着不顺眼，忍不住说：“这孩子都哭成这样了，怎么不知道哄哄呢？”

　　关景哲哼的苦笑一声：“他想哭我也没辙呀？总不能听着来气，把他掐死吧？”

　　“诶，你这说的什么话呀？”大妈冲着关景哲使劲翻着白眼，把眼皮子都快整折边儿了。

　　说真格的，至打程冬琦说出她的来历之后，关景哲真想把这五个小屁孩挨个掐死！

　　本来他特别想保持自己的尊严，不愿意让那个曾经的小臭宝来他这儿报恩，而且话说的也满满的，可真正面对这五个小屁孩，他的勇气就瞬间崩塌了。

　　没了程冬琦，他就得一下子回到解放前。

　　就像今个儿这样，一个小屁孩病了，他又没个分身术，肯定得把五个都带来，那岂不是乱了套了？

　　到时候你哭我也哭，他身边就是大合唱中的小合唱了。

　　想到这儿，关景哲只有悲哀的叹气，反正就这样吧，走一步算一步吧，谁让他命这么苦呢，一下子造出五个小屁孩来了？！

　　挂了号，医生给检查了一下，接着又是抽血，又是照相，又是验尿……一大堆流程过后，医生说小屁孩得的是“上呼吸道感染性炎症”。

　　弄得关景哲直懵灯：“上呼吸道感染性炎症是啥东西？严重不？能死人不？用住院不？”

　　医生敷衍道：“暂时住两天院观察一下吧，还行吧，不算太严重。”

　　关景哲终于把提着的心放下来了，又问：“那您说说，上呼吸道感染性炎症，我得注意点啥呀？”

　　“你这人咋这么磨唧呢？”医生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上呼吸道感染性炎症就是通常说的感冒，这回懂了吧？”

　　我去，关景哲差点没被气背过气去，感冒就说感冒呗，你整那么一堆学名，忽悠谁呐？

　　可人家是医生，在医院里代表着无上权威，关景哲有屁也不敢放，只好乖乖的去办住院手续。

　　等抱着小屁孩到收款处，关景哲才知道自己手里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

　　按说关景哲的每月津贴并不少，加一块得有两万多，在这个城市里也算个中产阶级了。

　　只是他一直还得供房贷，又得往家寄钱，手头上也没剩多少积蓄。

　　再加上突如其来五个小屁孩，把他所有的生活节奏都给打乱了，支出也无限放大。

　　别的且不说，单就是在网上买奶粉买，尿不湿，买小孩衣服，买婴儿床，就一下子消费了整整五位数。

　　当然这还不算程冬琦的保姆佣金。

　　他就算挣得再多，这时候也捉襟见肘了。

　　而现在，住院押金需要五千块钱，他手头上只有一千多，根本就不够，只好打电话向队里的战友求助。

　　没一会儿手机里已经打进了五位数，队里的战友们在微信上说，全当是给大侄们的红包了，等办满月酒的时候，咱们几个光带着嘴去就行了。

　　看着手机上的那串收付款通知，关景哲直感觉一阵阵的凄凉。

　　曾几何时，他也算个出手阔绰的金主，连自己都佩服自己。

　　现在可倒好，整个成了扶贫对像了。

　　这五个小屁孩可真是害人不浅呐！

　　

　　小飞扎点滴的时候，哭的那叫一个惨，估计孟姜女哭长城，都没像他这么惨烈。

　　弄得关景哲更加心烦意乱了，他实在听不下去了，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砰的一声，把扎针的小护士都给吓了一跳。

　　“哭，就知道哭！呢吗的小兔崽子，再哭我把你扔垃圾桶里你信不信？！”

　　小护士刚才就被吓得不轻，这会儿再听关景哲这么狂轰乱炸的一顿吼，当时就把她给吓得哇的一声哭了。

　　她一边哭还一边说：“你干嘛呀你，孩子打针怕疼，哭就哭两声呗，你咋还要给扔垃圾桶里，好好的一个孩子，你真舍得呀？”

　　见小护士都给吓哭了，整个病房里的病人家属也都义愤填膺，临时给关景哲开了一次批判大会：

　　“你说说你，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孩子病了，哭两声又咋地了，你可倒好，拍桌子吓耗子，那么大点的孩子，你不怕给吓出毛病来呀？”

　　批判完了这个，有人还加以延伸：“一瞅这小子就不是个善茬儿，要不怎么就一个人带着孩子来，到现在媳妇都没影呢。肯定是家暴把媳妇给打跑了！像这种人活该他再也找不着媳妇，瞧他那个熊样啵，谁跟他过谁倒霉！”

　　又有大妈挺替关景哲愁得慌：“小伙子，我跟你说呀，你可得改改你这个火爆脾气了。咱离婚了不可怕，离了咱再找吗。怕的是你总也不改你的脾气，到时候谁还跟你过日子呀？”

　　关景哲心里话，谁说我家暴把媳妇打跑了？谁说我离婚了？到现在结婚证长什么样，我都没看着好不好？

　　可就算关景哲怎么来气，他跟自己家的小屁孩发火行，却不敢和病房里这些大姨大妈顶一句嘴。

　　怎么说他的身份也是人民子弟兵。

　　你一个当军人的，和老百姓顶嘴，你。？丫的还想干不了？

　　所以再怎么着他也只能干挺着，那怕被口水淹得都快喘不过气了，还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要我说他这种人呐，肯定就是个窝里横，在家里对老婆孩子连打带骂，到了外面就变得吭哧瘪肚的了。”

　　又有一位大妈见关景哲沉默不语，以为他就是个糠货，开始变本加厉的数落道：

　　“瞅他熊样儿啵，坐在那儿连句话都说不全乎了。这种烂人，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还有脸出来现世！”

　　正说得赶劲儿呢，突然门口有人接过了话茬儿，愤愤不平的质问道：“阿姨，您说谁呢？谁是烂人了？他怎么烂了？你是谁呀？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他？”

　　病房里的病人家属，包括关景哲都被这说话声给吸引了，同时向门口望去。

　　原来门口说话的那个人是程冬琦，此时她正拖着那四个婴儿车，款款的向病房里走进来。

　　关景哲一见是她，非常意外，站起身问：“你，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