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男轻女的父亲把大部分家产都留给了我的堂弟。

　　人心不足蛇吞象。

　　为了独吞全部家产，堂弟把我从楼上推下去，摔成了植物人。

　　后来更是丧心病狂地买通了打扫病房的清洁工，拔掉了我呼吸机的电源。

　　再次睁眼，我重生回了堂弟刚被接来我家的那一天。






　　1.

　　“月月，你出来一下，弟弟来了。”

　　敲门声起，是妈妈熟悉的温柔嗓音。

　　一听见妈妈的声音，我就控制不住自己夺眶而出的泪水。

　　上辈子，我变成了植物人的那几年，虽然身体僵硬，不能说话，也不能动。

　　但外界发生的一切其实我是能听得见的。

　　一开始，爸爸还会偶尔来看看我，在我的病床前重重地叹息几声。

　　但没过多久，病床前就只剩下了妈妈。

　　她一遍一遍地哭着跟我道歉，说对不起宝贝，是妈妈没有照顾好你。

　　说那一天她要是不急着离开，回头等一等我，或许我就不会失足摔下楼梯。

　　我的这个傻傻的妈妈啊！

　　你的无心怎么比得上人家蓄谋已久的谋杀呢。

　　她还一遍又一遍的替我爸爸开脱，说他不来看我不是不爱我不关心我了。

　　只是公司的事务太忙碌了，他腾不开手。

　　是呢，他忙着手把手地教导那个害我至此的凶手做接班人，哪里还顾得上我这个亲生女儿的死活呢？

　　毕竟，“皇位”的继承人，怎么看，都比我这个废物女儿，要重要得多，不是吗？

　　病床前，妈妈一次次哽咽着说自己没用，当初若不是退出了公司，安心做个丈夫背后的女人，也许我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妈妈的眼泪滑落在我脸上，我是多么想伸手替她拭去，就像曾经做过的每一次一样。

　　可，植物人的身体是如此的僵硬不可控。

　　我连睁开眼再看妈妈一眼都做不到，更别说替她擦拭泪水了。

　　到死，都再没机会跟她说一声——妈妈，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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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月？还没收拾好吗？”

　　我迟迟没有出去，妈妈担心地又敲了敲门。

　　“马上好。”

　　我把眼角的泪水倒逼了回去，把头发简单梳了几下。

　　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拉开了房间门。

　　2.

　　“怎么啦，妈妈的宝贝月月，眼睛怎么红红得像个小兔子？”

　　妈妈爱怜地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刚憋回去的眼泪啊，瞬间像是决了堤泛滥的洪水。

　　扑进妈妈的怀里，我紧紧地抱着她香香温暖的身体。

　　“妈妈，我……”

　　一股大力把我一把扯出了妈妈的怀抱。

　　“多大个人了！一点轻重都不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就让人家小宇在楼下一个人干等着？女娃就是麻烦，整天就知道哭哭啼啼的，不像个样子！”

　　我眼神复杂地抬眼看着眼前的这个面带厌弃，斜着眼看着我的男人。

　　我的亲生父亲。

　　“还敢瞪我？哑巴了吗你，老子跟你说话呢！”

　　爸爸似乎怒从火起，抬手就要打过来，被妈妈一把拦下。

　　“好了你，哪来那么大的火气，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凶女儿，谁家像你这么做爸爸的？”

　　“慈母多败儿！小宇刚没了父母，被我们接过来生活。这死丫头哭哭啼啼地给谁看，让小宇看到了怎么想？人家本来心里就难受着。”

　　“小宇小宇，你满脑子里就只有小宇吗？月月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做出这个决定考虑过我和女儿的感受吗！钟远山，你没有心！当初要不是我哥……”

　　妈妈像是再也忍受不了，难过地控诉出声。

　　“要不是你这么多年都生不出个儿子，我至于去接我弟弟的孩子回来做接班人吗？”

　　爸爸大声地呵斥一声，打断了妈妈的话。

　　他不提这一茬还好，一提我一股怒火就从胸口腾然而起，直直地冲向天灵盖。

　　我抬手用力地一推，使的巧劲，他没摔倒，只是吓了一大跳。

　　那张讨厌的嘴终于闭上了。

　　“不是说要下楼迎接钟宇吗，你挡路了，爸爸。”

　　我爸始料未及，被我一把推到了一边，半晌都没回神。

　　我直接格开他，带着我妈下了楼。

　　一步一步，走得缓慢却坚定。

　　3.

　　我叫钟月，江浙沪独生女，家里生意做的很大。

　　上辈子我爸一直想要个儿子继承家业，所以在有了我之后，我爸还是让我妈一次一次地怀孕。

　　给医生塞了巨额红包，只要查出来是女儿就一律打掉。

　　几次之后，我妈妈彻底丧失了生育能力。

　　我爸这才作罢。

　　这一些，都是我妈妈在病床前哭着跟我倾诉的，她甚至在我清醒的时候从未露出分毫，只为了替我粉饰出一个看起来和谐美满的家庭。

　　却没想到，我叔叔家遭遇了车祸，只留下来钟宇这个弟弟。

　　我爸又开始动起了歪心思，不顾我妈妈的反对，把钟宇过继了过来，作为接班人培养。

　　“女儿是早晚要泼出去的那盆水！家业还不如传给钟宇，好歹是我钟家香火，也不算便宜了外人！况且，有个弟弟不也是给钟月月加点娘家底气吗，这有什么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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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楼的时候，我的高跟鞋缓慢叩地的声音，清脆地一声接一声。

　　真好。

　　真好听啊。

　　植物人做了三年。

　　我好久没有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了。

　　“怎么不坐下呢，我亲爱的弟弟？”

　　我看也没看臭着一张死鱼脸的我爸，扶着妈妈慢慢坐下，然后喝了一口王妈递上来的茶。

　　香气四溢的明前龙井，我可得细细地品品，一会儿就品不着了。

　　眼前的钟宇苍白着脸，穿着洗的发白的衣服裤子，脸上还带着那次车祸之后留下来的细碎伤疤。

　　面颊瘦削，眼眶泛红，看上去落寞又可怜，多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啊。

　　要是把他现在这幅样子拍了发网上去，一定有不少心软的女孩子在底下留言“抱抱他吧，他看上去快要碎掉了啊。”

　　啧。

　　当初就是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轻易地骗取了我的同情，慢慢地开始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

　　我的态度变化也影响到了妈妈。

　　之前对他的继承人身份颇有微词的妈妈，也动了恻隐之心，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儿子一样嘘寒问暖，只盼着以后能念着情分照拂我一二。

　　却没成想，有些人的心，是捂不热的。

　　流传了千年的《农夫与蛇》的故事，早就告诉我答案了。

　　“姐，姐姐……”

　　“呀，真乖，嘬嘬嘬，来喝口茶。”

　　我口中发出逗弄小狗崽子的声音，随手递了杯茶过去。

　　“哐当”一声，茶杯被我爸一把掀翻砸在了地上。

　　“钟月月！注意你的态度！这是你的弟弟，你这轻慢的语气是想做什么？”

　　脾气真差。

　　我可惜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

　　就说过一会就喝不到了。

　　王妈急急忙忙地上来收拾狼藉，又被我爸喝止。

　　“让她来。”

　　爸爸抬了抬他高贵的下巴，向我的方向做了个示意。

　　我来？

　　笑话，理你都多余。

　　瞎眼的爹，有和没有有什么区别吗？

　　如果我妈想通了改嫁，我一定举双手双脚赞成。

　　多犹豫一秒种，都是对我妈的不尊重。

　　“走了。”

　　我温婉地对着妈妈笑了笑，然后直接扬长而去。

　　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我的毒蛇弟弟和身患眼疾的亲爹。

　　“她这是什么态度！到底有没有把她老子我放在眼里？你平时是怎么教女儿的？？！”

　　身后是我爸无能狂怒的咆哮。

　　且咆哮着吧，自从我知道他对我妈做出那种事之后，他在我的心里，就已经不配做一个父亲了。

　　“小宇，那个死丫头被她妈妈宠坏了，你别见怪啊，等她回来我削她。以后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千万别拘束哈。”

　　训完了我之后又放软了声音去安抚钟宇。

　　啧，老男人还有两幅面孔，恶心。

　　一直到我走出家门，后背都一直有那种黏糊糊被毒蛇盯上的恶寒之感。

　　我搓了搓胳膊上泛滥起的鸡皮疙瘩。

　　真是晦气。

　　4.

　　我去找了我闺蜜，黎欣。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跟我家里不同，她倒是有一个哥哥，从小就被当做继承人培养。

　　身为富贵闲人的她早早的进了娱乐圈，现在是个三线明星。

　　黎欣家里的产业涉及一些灰色地带，她自己又是娱乐圈混的，自然有不少特殊的人脉。

　　“什么？你让我帮你安排两个靠谱的狗仔？”

　　黎欣贼兮兮地探过了身子凑近我。

　　“让我来猜猜，你这小脑袋里憋着什么坏呢？”

　　黎欣纤长的食指点上我的头，动作熟悉又亲切。

　　我却平白生出了几分恍惚，当真是恍如隔世啊。

　　上辈子我的病房里除了妈妈，来的最多的人就是她了。

　　她通告很满，每次都是来去匆匆。

　　来看我的时间非常不固定，有时是深夜，有时是凌晨，还要时刻避着那些无孔不入的狗仔们。

　　“哎哎哎，你怎么了啊，我、我这也没使什么劲儿啊，你哭什么啊……”

　　“呜呜欣欣子，我好想你啊……”

　　我一把扑进了黎欣的怀里，把上下两辈子受的委屈都发泄了个彻底。

　　“啧啧啧，我的高定裙子啊，就被你这鼻涕眼泪的祸祸完了。月月子你可真是令我惊讶，我怎么记得咱俩上礼拜刚一块儿去做过美甲呢，你怎么就好意思一副想死我的样子……”

　　“我不管！我就要哭！我就是想你嘛呜呜呜……”

　　我吸着鼻涕，超凶地打断了黎欣，重新扑进了她香香软软的怀里。

　　黎欣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对劲，这次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下又一下地温和地拍着我的后背。

　　我的眼泪越发止不住，一滴一滴不要钱地往下掉，鼻涕眼泪全蹭在黎欣身上。

　　良久之后，平静下来的我终于能跟黎欣正常地交流。

　　“你是说，你怀疑你堂弟亲手设计了自己父母的车祸？月月，你是不是最近迷雾剧场看多了？”

　　黎欣的表情凝重起来，还拿手摸了一下我的额头。

　　嘴上还依然开着玩笑，像是根本不愿相信。

　　是啊，要不是上辈子他在单独来看我的时候，亲口告诉了我真相，我怎么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去。

　　毕竟，那可是亲生父母啊！

　　“欣欣，我不只是怀疑，我只差证据。”

　　“这……”

　　“我帮你。”

　　黎欣还在犹疑，一个男声突兀的响起，随之推门而入。

　　“哥？你怎么偷听人家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