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漆黑的屋子里，我蹲在角落。


　　客厅内的吵闹声再次响起来，我的身体忍不住颤抖。


　　“啊——刘东，我弄死你！”

　　听到母亲剧烈惨叫的声音，我心中的恐惧充斥全身。


　　可我还是颤抖的拍打房门，猛地推门出去。


　　门被轻易推开，还没锁。


　　没等我思考，紧接着眼前的一幕，震惊到我了。


　　客厅地上全是鲜红的血，母亲躺在地上，死死拽着父亲的腿，手里还拿着一根铁棍。


　　而我的父亲，身上也全都是血，正一下一下的拿着菜刀砍。


　　我下意识的扑到母亲的身上，背后瞬间传来剧烈的疼痛。


　　我甚至能感觉到肉被划开，骨头被砍断。


　　血腥味夹杂着酒味充斥着我的大脑，耳边是父亲恶狠狠的咒骂声。


　　“你也去死！老子变成这样都是你个瘪犊子！你们都去给我死！”

　　我疼的睁不开眼睛，隐约间好像看到了早已去世的奶奶。


　　我是不是死了？


　　应该是吧，谢谢我的父亲，我终于解脱了。


　　可是，身边怎么这么嘈杂呢？

　　“生了生了！是个丫头！还挺沉呢！”

　　“丫头也好，丫头也好啊。”

　　“.........”

　　我重生了。


　　没想到这种好运也能发生在我这个破烂到不能再破烂的人身上。


　　还记得死前看过的电视，有的人重生暴富，有的人重生获得爱情，有的人重生为了温馨的家。


　　我呢？


　　我想像个普通人一样，好好活一次。


　　 

　　2

　　死前我做过很多梦，梦到自己嫁给了一个温柔的人。


　　像林阳那样温柔，生活美好。


　　更多的，我梦见的是自己无数种死法，淹死，呛死，打死，冻死，还有被侮辱致死。


　　回想前世，上小学的时候。


　　除了每天被拳打脚踢，再学校还要被欺负。


　　我是父母眼中的胆小鬼。


　　我是同学随意搓弄的玩具。


　　我是外人口中的小可怜虫。


　　奶奶曾告诉我学习就有出路，我每次考试都是年纪第一。


　　奶奶很喜欢我学习，可奶奶在我五年级的时候就死了。


　　我不再有时间学习，更多都是干活。


　　在一次假期给家里做农活的时候，我被侮辱了。


　　一个痴呆的流浪汉把我按在草垛，衣服被撕开，带着腥臭的手伸了进来。


　　我当时甚至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衣服碎了，捂着身体从小路回家。


　　回到家被打的更狠，跟以往不同的是，父亲也开始做跟那个流浪汉一样的事情。


　　父亲告诉我，要是我跟任何人说，他就打死母亲。


　　母亲对我好，虽然母亲有时候的眼神很奇怪，也会骂我，打我。


　　但母亲打的并不是很疼，在父亲打我的时候都是母亲护着我。


　　我觉得母亲有时候是爱我的，像电视中的妈妈一样。


　　可更多的夜晚，我被父亲带进那个小黑屋。


　　母亲真的睡着了吗？


　　 

　　3

　　他们离婚过，不过在偶尔一次，母亲来看我的时候。


　　她恶狠狠的骂着我，跟父亲复婚了。


　　我不爱说话，平时除了做农活就是坐着发呆。


　　直到那个大学生出现，他会主动跟我讲外面发生的事情。


　　他会讲朋友玩游戏，玩一个叫比特币的暴富了。


　　讲一次足球比赛，他输了好多钱。


　　讲另一个朋友是作家，写了很多著名小说。


　　那是我头一次开口，说想听故事。


　　他很兴奋，斗志昂扬的讲着一个爱情故事。


　　我不懂，却很感兴趣。


　　他每天都会来给我讲故事，也会讲他家里的故事。


　　一天，林阳带了一个很好看的盒子


　　那是我第一次吃到蛋糕，甜甜的，软软的，好吃的我都舍不得咽。


　　他问我多久过生日，我只是摇头。


　　林阳没再说话，他看起来跟平时很不一样，很难过，很悲伤。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主动伸手抱住他。


　　只知道林阳哭了，后哽咽的说到了他的妹妹，林月。


　　他的妹妹同我一般大，但是被学校的同学欺负，死了。


　　我被吓到，脑海中那段被努力压制的记忆。


　　我同样被同学拿石头扔，被踹，被打，被灌脏水，一幕幕出现。


　　我跑了。


　　后来见面，林阳没再提，而是送了一本书给我。


　　我很高兴，有些字我不认识就会问他。


　　一次，我在看到男女主激情描述下，问他，

　　只有相爱的人才可以做这件事吗？


　　他脸红着点头，那时的我很着急，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慌乱的指着自己，他瞬间冷静下来，认真的询问我，在我一次次点头下。


　　他拿出手机报警了，他让我别回家。


　　我摇头着赶忙往家跑，当时的我满脑子都是已经犯错了。


　　说了母亲会被打，会被打死。


　　 

　　4

　　第二天，整个村子都知道了这件事。


　　林阳来到家里，他拉着我的手。


　　他很坚定，告诉父亲一定会带走我。


　　我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拿着斧头，打破了林阳的头。


　　林阳全身都是血，倒在地上。


　　我哭了，我想拉住林阳的手，却被父亲一拳打晕。


　　我们搬家了。


　　我只记得坐了很久很久的火车，来到了灯光闪烁的地方。


　　母亲每天都会跟父亲打架，父亲不让我出门。


　　每天，我只能在家里看电视。


　　一看就是十年，看到我21岁。


　　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想法，但却没拥有属于自己的权力。


　　我被父亲锁死在一个小房间，只有他有钥匙。


　　每天他们吃饭的时候，父亲就会给我送饭。


　　有的时候我听到母亲说到我的名字，紧接着就会出现打斗声，母亲惨厉的声音。


　　有时鲜红的血，会流到我门口的地板上，就没有声音了。


　　后来我从电视上学到了一个词，叫麻木。


　　那天，父亲趁母亲出门买菜。


　　进门再想对我做出那件事的时候，我用尽全力反抗。


　　我学着林阳告诉我的那些话，质问。


　　反抗到母亲买菜回家。


　　在之后就到现在了，我从这个记忆里挣脱出来。


　　眼前火光闪电般出现很多画面，那些都是上小学之前的我。


　　记忆中父亲抱着我放风筝，推着我骑车，画面中的我们很开心。


　　下一秒，我出现在姨家，父亲狰狞的动手扇我，拎起棍子就打过来。


　　情景转变，我又独自一人出现在医院。


　　 

　　5

　　晚上，夜很黑，那些回忆让我惊魂不定。


　　我甚至有些怀疑现在是否是真实的。


　　耳边传来脚步声，我闭紧眼睛，父亲动作很轻，问奶奶，母亲和我有没有睡着。


　　然后小心翼翼的抱起我，只是我还忍不住的颤抖。


　　“东子，你吓到孩子了，赶紧放下吧。”

　　母亲带着一些斥责的声音传来。


　　我看不到母亲的表情，但听到这种指责的口气，我能联想到母亲脸上肯定有些不耐烦的。


　　“嗯。”父亲只是应了一声。


　　我感觉他捏紧了我，有些疼。


　　疼的我突然睁眼了眼睛！


　　入眼是父亲隐忍的表情，抿直了嘴，却又在看到我的时候，忽然笑了。


　　“肆儿睁眼睛了。”

　　我叫肖肆，奶奶起的。


　　奶奶想让我肆意，自由一些。


　　后来总听母亲说她不喜欢这个名字，像个男孩子。


　　直到奶奶去世，母亲总会念叨这件事。


　　“睁眼睛了啊，我看看，眼睛怎么这么小啊，真是随了你了。”

　　依旧是埋怨的口吻，我能感觉到父亲抱住我的怀抱收紧了。


　　转眼间，我5岁了，我也慢慢的回忆起了上小学前发生的事情。


　　在那之前我的家很幸福，我也很快乐。


　　奶奶是当地妇女主任，也是挣钱最厉害，最能抓住时机的人。


　　奶奶很宠爱我，只不过，我当年胆小，不敢跟表面严厉的奶奶亲近。


　　家里在当地是大户，算是其乐融融，争吵都比较少。


　　转折点在我七岁，那年我亲口说出我的父亲跟舅妈偷情。


　　我的父亲从那天开始将我打进医院，我也失去了之前的记忆。


　　这些事是父亲每次醉酒提起的，我不记得。


　　就连现在，我几乎能回忆起前五年所有事，独独这件事，是模糊的。


　　 

　　6

　　我的母亲说话难听，仅有的朋友跟她嫁在一个地方，也被母亲损人的嘴分道扬镳。


　　她说人家长得难看还能嫁个长得不错的男人，说人家没成家之前不干净，成家后才生不出来孩子。


　　差点拆散那人家庭，被找上门。


　　所以，母亲总是在家，数落我，指责我。


　　母亲每天都会抱怨我长得不像她，没有邻居家的小孩好看。


　　以往不同的是，我不在懵懂的傻站那听着，而是拿起板凳去外面坐着。


　　我依旧不爱说话，每次都会被母亲嘲讽是个哑巴。


　　父亲会反驳，帮我说话。


　　下一秒，母亲就会对着我生气的喊：“你这孩子是一点不懂事，母亲在做饭也不知道陪陪母亲，你看看人家妮妮，天天做啥都陪在她妈身边当小棉袄。”

　　前世，我总是傻呵呵的就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她烦的拿扫帚打我，让我出门玩。


　　等我出门玩没多久，她又会找到我，骂我不懂事，成天就知道疯玩。


　　不管什么时候，母亲嘴里都不留德。


　　现在我很难注意不到父亲的表情，脸色难堪的很，灰黄的脸眼睛很小，直勾勾的盯着她。


　　恶，终究是恶，之所以没表现出来，不过是伪装布没到时候扯下来。


　　我拿起小板凳，又走远点坐下。


　　从我能走路开始，每一天，我都过的很充实。


　　我不再是孤身一人，早上醒来，我就跑出去，身边也慢慢多了很多朋友。


　　她们会带我去丛林冒险，会在河边捕鱼，会到山林摘果子，会到五彩斑斓的广场肆意的斗闹奔跑。


　　我学会了滑板，轮滑，在她们的带动下，我逐渐学到了她们的一些行为。


　　大笑，疯跑，在旁人的口中。


　　我应该成为了电视里那样，活泼的孩子。


　　 

　　 

　　 7

　　但家里的氛围却越来越尴尬，尤其是奶奶和母亲都在的时候。


　　母亲就会想方设法的找事，在鼓捣父亲，目的就是分家。


　　奶奶在，母亲永远无法掌握家中权力，父亲是个软柿子，一听一愣。


　　“卖桃子喽，又香又甜的水蜜桃，新摘下来的桃子。”

　　外面传来叫卖的喇叭声，我顿了一下。


　　母亲从后院匆匆赶过来，拉着我就走。


　　“等会，这有买桃子的。”边走还边喊，生怕那辆车走了。


　　我被拉扯着，母亲很着急，以至于我的手臂都被捏红了。


　　等我们到那辆卖桃子那的时候，旁边树底下已经坐了一圈女的，她们唠着闲嗑。


　　母亲如往常一样买了一兜的桃子，打算回家。


　　旁边的女人搭上话：“东家媳妇买这么多桃呢啊？甜不啊？”

　　说着，旁边的人也接上话：“肯定甜啊，人家都说又香又甜的水蜜桃了。”

　　母亲扯嘴笑笑，推了推我的胳膊：“肆儿，去给姨们尝尝桃。”

　　我抬头盯着母亲，想起前世，那是我第一次在外面感觉到难堪的滋味。


　　母亲说完，我拿着桃子递过去，而那女人摆了摆手说着哎呀不要不要，这多不好意思啊。


　　在她拒绝后，我拿着桃子回来给母亲。


　　母亲却是责备的让我给她们，放她们手里。


　　而当我真的依次放到她们手里后，她们笑了，母亲也笑了。


　　我也跟着笑了，可是母亲却死死的拽进了我的手臂，尖锐的指甲在我的手臂留下一道道红迹。


　　回家后更是狠狠的打了我一顿，叫我白眼狼。


　　在那之后，我再不敢跟其他说话，做事。


　　想到这，我没接母亲手里的桃子，看向那些女人，淡淡开口：“闻着就香，想吃自己买，家里都没钱吗？”

　　周围安静了，母亲脸色变了变，推了我一下：“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我拿起桃子，啃了一口：“妈，你想给，就给。”后转身准备走。


　　经过刚才搭话的女人，我停了一下，把手里吃几口的桃子放到她手里。


　　“周姨，看你挺馋的，吃吧。”

　　我摆了摆手，又把沾了桃汁的手在周姨身上蹭了蹭，走了。


　　“呦，东子媳妇真是好家教，这孩子没大没小，苗不正啊。”

　　后面就听到母亲各种解释，那几个女人还阴阳怪气，不依不饶。


　　我蹲下捡起一块石子，瞄准就扔了过去。


　　“诶——”正中周姨脖子上，周姨龇牙咧嘴的叫唤起来。


　　我耸了耸肩，嘿嘿笑：“真不好意思啊，周姨，我想打水漂的，不小心打你那去了。”

　　“你，你，这连河都没有，打什么水漂！！”

　　身后张牙舞爪，我蹦蹦哒哒的找小伙伴玩去了。


　　自此，我的母亲也不愿意带我出门，就算平时出门玩，也不再多管我。


　　我每天做奶奶的小尾巴，这天奶奶在旁边收拾铜铁。


　　我啃着桃子四处溜达，一时没注意，拐弯撞到一个胖子，桃子都滚到地上沾了土。


　　“你他妈瞎啊！看不到人吗！”

　　我从地上爬起来，看清眼前的人后，根本没过脑子，本能扑上去。


　　又打，又锤，又咬，又挠。


　　一开始那胖小子没反应过来，我占了上风。


　　很快，身体差距，我被他按在地上打。


　　这一刻是我重生以来最痛快的时候了，而面前的男孩，就是小学整整霸凌我六年的人。


　　跑腿买饭，甚至上课请假跑腿出去买东西。


　　说一句话被扇一巴掌，写一个字就被踹一脚。


　　每天被抢钱，吃不上饭都是正常，在他手下还有几个女的，把我揣进粪坑，用石头把我打到河边。


　　我都不敢想那段回忆，只要想到，我都觉得自己身上是臭的，是疼的。


　　想一想，我牙根都痒痒，被后赶来的胖子妈推开后。


　　我扑上去朝胖子脸挠了一把，打着给他毁容去的。


　　 

　　8

　　工厂办公室，我被那胖子她妈生拉硬拽到过来。


　　“厂长啊，你得给小阳做主，你看着脸被闹的，嘴里都是血啊。你看这身上，都是这个该死的小流氓给打的啊。”

　　“厂长啊，这可是你眼看着长大的孩子，赶紧把这小王八犊子抓走，把她家长找来给我赔礼道歉！”

　　那娘们进门就嗷嗷叫唤，那厂长也是个胖子，大腹便便，眼神从我们俩个的身上来回看。


　　半天没说话，说啥啊，谁看都知道我身上的伤更多。


　　我哪打的过那个胖子呢，再加上后来这娘们也一起打我。


　　之所以能让那胖子疼的龇牙咧嘴，完全是我挨打成为习惯，不管身上的伤，就是揍他。


　　我抹掉嘴边腥味的血，一口吐她白裙子上了。


　　胖子妈瞬间炸毛：“你这个小崽子，我撕了你！”

　　见她扑过来，我灵活的闪到了那厂长的身后。


　　于是，就听厂长大叫一声，脸上多了一道红。


　　那娘们赶紧道歉，我趁机跑了出去。


　　琢磨着奶奶的位置，我嗖嗖跑，不成想那胖子也跟上来了。


　　一看见他我就来气，拿起一块大点的石头，我对准他就扔过去了。


　　那胖子吓傻了，一动不动，石头正中脑袋，倒了。


　　我的手法是越来越高超了。


　　“呸，大傻狗，我砸死你！”

　　“你个小丫头片子，阳阳啊，你怎么了啊，阳阳啊！”

　　胖子她妈赶上来，抱着胖子就喊。


　　她身后的厂长，上来就给我按住了。


　　劲儿挺大，掐我后脖按地上。


　　“肖肆！肆啊，你给我松开！”

　　一听到奶奶的声音，我松了口气。


　　刚抬头就看到爷爷扔下麻袋，一脚踹开厂长，然后奶奶把我扶起来了。


　　厂长被踹飞，旁边那娘们和胖小子都懵了。


　　奶奶着急的上下摸我，声调都颤了：“妈呀，这孩子在成这样了啊，就让你自己玩一会，身上咋没一块好肉了。”

　　 

　　9

　　我从来都不知道奶奶是这么厉害的一个人。


　　本来还嚣张的胖子妈看到我奶后，整个人都傻眼了。


　　更别说被踹倒的厂长，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叫霞姐。


　　我被奶奶抱在怀里，心里却酸涩的很。


　　之前因为奶奶严肃的面孔，我总是不敢靠近。


　　要是当年，我每每放假去奶奶家主动跟奶奶说被欺负。


　　奶奶一定会像现在这样冲到学校把那些人都打个遍，然后把这些人的家长也收拾一顿。


　　“树平啊，你快看看孩子是不是伤到哪了，咋哭的这么邪乎啊？”

　　奶奶的声音很着急，爷爷也赶紧把我背起来走。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跟坏了的水龙头一样，控制不住喷的邪乎。


　　我哭着哭着，笑了。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无聊的看着窗外绿叶盎然的树木。


　　来的路上我还跟奶奶说都是皮外伤，就是看着严重，可奶奶依旧神色郑重。


　　不知为啥，看着奶奶心疼，可开心了。


　　再加上没两天，胖子妈带着胖子来给我赔礼道歉。


　　一大一小跟冤种似的，想想就开心。


　　本来胳膊骨折需要静养，可我才在医院待了不到一个月的清闲日子，就出院了。


　　回去的路上，爷爷告诉我，母亲跟奶奶这几天吵的很厉害，决定好分家，母亲非要我回家来定。


　　她向来窝里横，不愿意在外面说家事。


　　等我到家的时候，屋里挺安静呢，奶奶点着烟坐在桌子旁，父亲母亲做的另一边。


　　“柱子妈，哪些活都是你带着柱子干的，我们理应分一半钱，更何况我们还要养个孩子。”

　　我妈的态度比之前可强硬很多，父亲老实坐着不吭声。


　　奶奶听了，手里烟一掐，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放桌上。


　　“养孩子费钱，肆儿刚出院，钱给你们两万，这房子归你们，我们老两口回海关。”

　　奶奶的话让所有人都很震惊，除了爷爷。


　　毕竟在这个时候两万块钱可太值钱了，再加上一个房子。


　　看来老两口早就商量好了，母亲连声答应，高兴的嘴裂的可大。


　　我上手按住地契：“我跟奶奶，不跟你们。”

　　“你说什么？”母亲的笑容还没收回去，拧紧了眉头，音量高了几个度。


　　我抬脚几步，走到奶奶那边，搂着坐凳子上奶奶的肩膀。


　　一字一句的重复道：“我说，我要跟奶奶走，房子归你，有钱还不用养孩子，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不行！肖肆，你是我亲生的闺女，怎么能不跟我住呢。”半天不吭声的父亲突来一句。


　　我这才正眼看向父亲，坐在母亲的身后，一百个不乐意的样子。


　　好一个亲生的闺女，我低声笑了笑，接着快步走向前。


　　一把将他面前的桌子掀翻，桌上的茶水都掀到了他的身上。


　　“啊！”父亲尖叫，赶紧推开桌子，以及身上杯子。


　　我侧头乐呵呵的开口“啊，我忘了这壶里是刚泡茶水，好烫啊，母亲，你想尝尝吗？”

　　“你！你这个疯丫头！老太太赶紧带走吧！赶紧给我滚！”

　　母亲像疯了一样抓着头发，然后恶狠狠的指着我。


　　我按住要起身的奶奶，再度开口：“现在走不了，过两年大姨不是要生孩子了吗，听说表亲都过来，你要自己去吗？”

　　我的母亲不会的，她那么在意面子，怎么会不带我呢，好歹我也是她亲生的孩子。


　　而我，也想真的知道。


　　为什么所有人口中都是我拆散了这个家


　　我为什么会在大姨生二胎庆祝的时候，告诉所有人，我亲眼看到我的父亲跟舅母在屋里搂搂抱抱。


　　 

　　 

　　10

　　客车上，我穿着母亲精心准备的黑色连衣裙，坐在最后面。


　　路上还遇到邻居家带着孩子出去玩，巧的是我们穿着一样的裙子。


　　不巧的是，她比我穿起来好看。


　　邻居洋洋得意，母亲强装笑脸。


　　我感到十分无趣，看向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


　　其实当年的事情，我早就记忆模糊了。


　　听大姨说，舅舅疯了一样揍他，而我爸当年连打带踹直接给我干医院去了，


　　等我从医院醒的时候，之前几年所有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也是这件事，直接导致了我的家分崩离析。


　　从一开始吵架，到动手到，到随手拿东西打，到用棍子，铁棍，再到用刀。


　　晃神间，客车中途停站，欢笑的声音回荡在客车中。


　　几个学生上了车，他们斗斗闹闹，脸上洋溢着肆意的笑容。


　　人比较多，刚上来的几个人慢慢站到了后面，也就是我的面前。


　　我看着那几个男生，最靠近的男生看着就很帅气，身形修长，白皙的皮肤，鼻梁很高，丹凤眼，眼眸漆黑透着清澈。


　　额，对上视线了。


　　男孩笑意盈盈，我愣住。


　　突然感觉头有些疼，好像想到了什么，又想不到一样。


　　“妹妹，你没事吧？”

　　头顶声音温柔，没等我开口，旁边的母亲没好气的推了一下我的脑袋。


　　“别瞎搭讪！她还是个孩子，肖肆，别装，好好待着。”

　　我坐直身体，晃了晃疼痛减轻的头。


　　“小妹妹，你的脸看着好苍白，你真的没事吗？”男生关心的话语再度出现。


　　我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几乎是惊呼：“保护好你的妹妹，时时刻刻！”

　　男生愣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我没有妹妹——”

　　不等他说完，我再次打断：“你有！你会有的，保护好她！”

　　下一秒，我的母亲像被踩了尾巴一样，猛地伸手推开他。


　　“肖肆，你给我松开，还有你，我说话你没听到吗？我女儿用你问！不许靠近她，滚远点！”

　　“阿姨！你怎么说话呢，他就是看你女儿不舒服问一问，怎么了啊！你别不识好人心！”

　　“是啊，我朋友是好心！你，你，你狗咬吕洞宾！”

　　“........”

　　男生的朋友一句接着一句，很快把母亲怼的说不出话。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竟然拉着我，喊着父亲下了车。


　　车程还不到一半！

　　但这个时候，我没有力气说话，头疼反反复复。


　　隐约间好像又对上了那双清澈的眼眸，等我缓过来，母亲正不耐烦的推搡着我。


　　“林阳是谁啊？你一直念叨他干嘛？”

　　我疑惑的看过去：“什么林阳？”

　　我刚才有叫这个名字吗？


　　他是谁？

　　还有，我刚才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呢？好奇怪啊。


　　母亲还在旁边碎碎叨叨的说着为了我好，不要跟陌生男的多接触，不好。


　　我沉默了，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等我的家长想到解决办法。


　　好在后面又来了一辆客车，在父亲的招呼下，没有因为不在站点，停下带上我们了。


　　一步错，步步错。


　　最后我们晚到了两个小时，母亲到了以后就开始抱怨。


　　大姨和舅舅都顺着她说着，安慰着母亲。


　　像往常一样，二姨和舅舅对父亲都没什么好脸。


　　我也是我一直没弄明白的一点，父亲家里有钱，人老实，并没有露出什么不好的马脚，但姨和舅的反应，都让人费解。


　　 

　　11

　　按照以往吃席流程，我要跟着母亲来回说话，做一个安静的陪衬。


　　而现在，我管做生意有钱的表哥借了手机，提前到舅舅家门口蹲点。


　　我需要一个真相，更需要解决掉这个会影响到我平静生活的麻烦。


　　舅舅家是个平房，前后都有院子，院子里到处都种了蔬菜和花。


　　转了几圈，我确定了自己前一世所在的一处角落。


　　因为只有这里，可以错开中间挡住的盆花，清楚的看到客厅的场景。


　　正常在外面是看不清客厅，都被一盆盆大花枝叶挡住了。


　　没让我等太久，舅舅，母亲，父亲，舅妈，大姨以及他们家的几个小孩都陆陆续续进来了。


　　舅舅和父亲明显喝的有点多，走路都有些打晃。


　　舅舅随手还打了他几下，口气不善：“当年的事儿，我还是看不上你，要不是没办法，我怎么都不会把馥儿嫁给你！你个混蛋！”

　　父亲没说话，扯着嘴角，进门了。


　　我始终待在这个角落，这一刻，我也意识到那天我出现在这个角落的原因。


　　我胆小，很害怕跟人交流，就蹲在这个角落跟花花草草玩。


　　慌神间，母亲说话的声音叫醒了我。


　　“肖肆那个野孩子越来越疯了，天天没人能管得了她，长大以后没准就跟个小混混跑了呢。”

　　母亲的脸上尽是烦躁，不耐烦的拿着扇子扇风。


　　“我说小文啊，那是你亲闺女，你就这么说她，要是让肆儿听到，得多伤心啊。”舅舅并不赞同母亲的话。


　　伤心吗？已经没感觉了。


　　上一世我并不像现在这样，那时候的我听话，都老实，懂事，依旧被这么骂。


　　母亲和舅舅很快就出去了，过会大姨拉着几个孩子笑呵呵的出去。


　　客厅只剩我都父亲和舅妈，我拿起手机对准后，开始录像。


　　相机里，我的父亲一开始同舅妈坐着，嘴张张合合在唠嗑。


　　又起身提了提裤子，时间一点点过去，我手心都攒出汗了。


　　我的心也越来越凉，我也在害怕，这件事当真是我的错，毁了不只是一个家庭。


　　他们的人生，都会沾上污点，我遭受的所有不甘，都是活该。


　　 

　　 

　　 

　　12

　　额头的汗都流我眼睛里了，我看了眼时间，才过去半个小时。


　　下一秒，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忽而起身抱住了舅妈。


　　舅妈没有反抗，反而搂住了他的脖子。


　　两人热火朝天的亲起来了，我甚至能看清父亲上下其手。


　　我睁圆了眼睛，两只手紧紧的握着手机，屏幕上激烈的拥吻。


　　眼中从清晰到朦胧，我不敢擦，怕手松耽误录像。


　　加之前等的半个多小时，我整整站了一个多小时，一动不动。


　　一个几岁的孩子，强撑着身体，只为一个清白。


　　吵闹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舅舅骂骂咧咧的进了大门院子，身后跟着很多亲朋好友，还有邻居。


　　我听着舅舅说家里买了大屏幕，能收到国外电影，今天高兴带大家一起看看。


　　客厅父亲和舅妈同时停下，匆忙的收拾。


　　看着亲朋好友接连走进屋子里，我也缓了缓僵硬的身体，点了录像结束。


　　待我进门的时候，大家乐乐呵呵的唠嗑，舅舅正打算弄大屏幕，经过舅妈的时候，伸手轻轻的摸了一下她的额头。


　　大粗汉这个时候声音很轻，言语中带着关切：“脸怎么这么热啊，发烧感冒了吗？还是刚才喝酒上脸了？”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奇怪又剧烈的笑声，打断了欢乐的气氛。


　　房间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门口，我的身上。


　　有钱的表哥从里面走出来：“肖肆啊，找你半天了，手机赶紧给我。”

　　我走到舅舅的身边，认真的询问：“舅舅，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了什么吗？”

　　舅舅咧嘴一笑，伸手捏我的脸：“你看到什么了啊，去哪疯玩了？”

　　当舅舅手指碰到我脸的时候，温度也带了过来。


　　我一时语顿，舅舅是除了奶奶，对我最好的人，他出海工作，少有的时间都会来看我。


　　当初我说出这件丑事，就算我毁了他的人生，从正经工作到出海远走，就算所有人蜚议的眼神，话语，他始终对我温柔以待。


　　只要他在我的身边，只要有人对我恶语相对，舅舅就会揪着那人脖子动手。


　　而今世，我依旧要毁掉他的人生吗？

　　我迟疑了半分钟，母亲不耐烦的声音打破了安静。


　　“肖肆！你又在出什么丑！”

　　我转头对上父亲的眼神，他的脸上有紧张，有恐慌，有害怕，又勉强想对我笑。


　　那一瞬间，所有的恨冲上了头。


　　“我刚才在外面亲眼看到肖建柱，也就是我的父亲在这个屋子里，跟我的舅妈刘玲搂抱在一起，亲嘴。”

　　“什么？”“你说啥？”

　　“什么什么搂在一起？啊？”

　　“他，他，他们俩？”

　　“亲嘴！怎么亲嘴！”

　　一时间，客厅就炸开了锅，混乱的交头接耳。


　　我注意到父亲怒着冲过来，我想退，背后抵上一个人，抬头是母亲。


　　见她那副想要吃了我的表情，我冲向书桌，拿起一把水果刀护身前。


　　头发突然被拽住，硬生生的将我拉扯过去。


　　我才几岁，怎么可能反抗的了呢？

　　“呵呵呵。”我笑了，咧开嘴大笑。


　　手上用力，朝着后面刺去。


　　“嗯——”身后一声闷哼。


　　头皮松了，我跳到床上，来回的扬着手中的刀。


　　父亲的手臂在滴血，鲜红的血摊在地板上。


　　屋内的人都惊到了，就连我那心狠手辣的父亲都没想到，我会真的动手。


　　哦，不，现在的父亲，还没到心狠手辣的地步。


　　但他瞪得猩红的眼睛，告诉我，也快了。


　　父亲捂着手臂，愤怒的指着我：“胡言乱语！你小小年纪成天疯玩就算了，还在这胡言乱语！你知不知道你张嘴胡编的几句话，会害死人啊！”

　　掷地有声，舅舅听后也冷静了一些，其他人交头接耳的声音也小了。


　　舅妈这个时候也知道说话了，拉着舅舅就开始哭。


　　“权子，你是知道我为人的，我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呢？你别听这孩子胡乱说啊！”

　　“是啊，权啊，小孩子说话都没谱的，说风就是雨，今天可是大好日子啊，别让这事影响咱们感情了。”

　　“是啊，是啊，权子，小孩的话都当不了真的。”

　　“......”

　　周围你一言我一语都是息事宁人，怪我一个的样子。


　　怪不得当年我会被活活打晕进医院，我怎么会是对的呢？

　　我紧紧的盯着，父亲逐渐缓和的脸色，从兜里拿出表哥的手机，打开页面，伸手递给舅舅。


　　“你！”父亲上来就要抢，还是晚了一步。


　　舅舅已经握在手里，给他一个眼睛，父亲瞬间僵在原地。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周围都是死寂一片，还有好信儿的悄声站到了舅舅身后望着手机。


　　 

　　14

　　他们太高了，我看不到手机内容，只能看到他们的表情。


　　我看着后面的人震惊的捂住了嘴，看着舅舅脸色铁青，看着那几个人跟其他人传话。


　　看着所有人议论起来，舅舅狠狠的瞪了一眼舅妈，疯了一样朝着父亲冲了过去。


　　这个时候，我可是紧紧盯着父亲，没漏下他的表情和动作。


　　父亲推开几个人，错开舅舅，然后疯了一样朝我冲了过来，我瞥了一眼周围那些身体硬朗的成年人，都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


　　我狠了狠心，双手握紧那把刀，用尽全力冲了过去。


　　“不行啊！柱子！那孩子——”

　　大姨惊呼起来，这个时候，周围人似乎才反应过来，一二连三的抱住父亲。


　　而我，狠狠的刺了进去。


　　“啊——嗯，啊！”

　　一刀，两刀，三刀！


　　我抬头直直的看向面前惊恐的父亲，肆意的笑了。


　　屋内轰然嘈杂起来，那几个人手忙脚乱的要送父亲医院，一个又一个异样的眼光看向我。


　　顾得了前面，我却没有顾得了后面。


　　母亲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在我转身的同时，一巴掌扬下来。


　　当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躺在舅舅的家，屋里没点灯，漆黑一片，舅舅坐在旁边，一根烟接着一根。


　　我坐起来，没说话。


　　“肆儿是不是早就发现了。”舅舅话尾是肯定的语气，“嗯。”我应了一声。


　　那天夜里很黑，连星星都没有。


　　舅舅告诉我，母亲是被父亲酒后强暴，精神出现问题，最后坚持要嫁给父亲的。


　　我闭上眼睛，半响都没有说话。


　　其实，我也感觉到了母亲的不正常，前世的她没少打我，只不过没有父亲狠罢了。


　　我偶尔感觉到母亲的慈爱，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我努力慰藉自己。


　　那些年的虐待，无数个夜晚，伤痕累累，被踹倒门口，抵抗冰冷的黑夜。


　　她可以偷偷照顾我，可以给我扔床被子。


　　但她都没有，多少次，我冻得睡不着，去跟狗一起睡。


　　再后来，那些小屋的夜晚，我身上的痕迹，母亲真的不知道吗？

　　 

　　15

　　第二天一早，奶奶来接我，临走前，舅舅给我塞了好多钱，又塞给奶奶。


　　最后扯嘴笑了一下，头也不回的走了。


　　奶奶开着小三轮车，我坐在后面，风很大，吹乱了我的头发。


　　接连几天，旁边父亲母亲的屋子里都是吵闹的声音。


　　我同奶奶，爷爷睡在另一个房间。


　　最后一顿散伙饭，吃完分家。


　　本来大家都是沉默的吃饭，母亲却突然抱怨奶奶做的鱼难吃，应该做红烧的。


　　向来沉默的父亲直接摔筷子，巧的是筷子甩我脸上了。


　　我干脆端着饭碗坐门口吃，谁知道我妈突然冲过来把我饭碗摔地上了，一言不发又回去吃饭。


　　我拍了拍溅到身上的饭粒子，从厨房又拿了一个碗，刚走到桌旁打算盛饭。


　　我妈忽然伸手，把碗摔在了地上，然后继续低头吃饭。


　　我挠了挠头发，歪头一笑，手上用力把饭桌掀翻。


　　桌子倒在地上，饭菜大部分都洒在我的父亲母亲身上，碗盘乒乒乓乓的摔在地上。


　　下一秒，母亲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来。


　　“肖肆！你才几岁就不服管教了？你就是个扫把星！你不是个玩意，这个家变成这样都怪你！吃个屁！”

　　看出她伸手要打，我后退几步，躲到奶奶旁边，奶奶顺势护住我。


　　“好一出大戏，肖东柱你没随一个好根，以后想怎么走，看你自己，肖肆，我带走了。”

　　扔下这句话，奶奶拉着我走出了门。


　　也是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爷爷不是我的亲爷。


　　可那又如何呢？爷爷在我生来就对我很好，血缘又如何？


　　我同奶奶搬到了海关，可回想到过不了多久，家这边就要搬迁，这块蛋糕，不能不吃。


　　时间过的很快，我都上五年级了。


　　经过我的各种软磨硬泡，奶奶早就不干大车，而是开了超市。


　　而从今年开始，我身边都会有亲爱的奶奶陪伴。


　　刚把作业做完，我一边把书上的毛毛虫弄到瓶子里玩，一边等奶奶回家。


　　好不容易听到三轮车声，我赶紧跑了出去。


　　“奶奶，我知道你不信神，但我最近一直做梦，梦见财神爷跟我聊天。”我认真的握着奶奶的手。


　　向来无神论的奶奶蹙了眉头，脸虽然紧绷，却反手握住我的小手，来回的拍着。


　　“那你跟财神爷都聊了什么？”

　　我见有谱，赶紧道：“东边那片地，有宝咱得盖房子镇住，市场那边荒地，跟咱祖先有关系，得买，小林村，小庄村，小路铺子以及周边，荒地，高山，这几个地方，每个地方咱至少得有五个大房子。”

　　我努力把自己想起来当年占地那几块，具体想不到只能范围大点。


　　奶奶听后，眉头更紧了，半响才道：“是小林村，小庄屯，小边路，黄宽地，里高这几个地方吧。”

　　“那就对，对对。”我连声应。


　　奶奶沉默了。


　　沉默的时间有点长

　　我心里都打鼓了，咳嗽一声，问道：“奶奶，你信我吗？”

　　“信。”奶奶没有丝毫怀疑的肯定，我懵了，“奶奶啊，我可就是个几岁小孩，你真信我啊？”

　　奶奶拍了拍我的小手，哈哈大笑：“小鬼头，晚上再跟你财神爷多唠唠。”

　　见奶奶笑的开心，我也嘿嘿一笑。


　　直到奶奶拿着锤子要走，我猛地想到一件事，叫住：“奶奶，这件事绝对不能跟父亲母亲爷爷说，除了咱俩谁都不能说。”

　　奶奶停住了，回头看向我，意味深长。


　　奶奶这个时候相信我，我心里是没底的。


　　后来我才知道，奶奶是妇女主任，那时候就有信说政府要占地。


　　奶奶忙活了一段时间后，晚上，我被奶奶抱着，坐在一间比较阴森的小屋子。


　　头顶的灯一闪一闪，屋里的墙壁上都是黄条符咒。


　　面前的架子上摆放着观音菩萨，玉皇大帝，有土地，额，还有古墓童。


　　这婆婆信仰挺多啊。


　　我扬了扬下巴，示意奶奶看向这些，缩了缩肩膀：“奶奶，你看，奶奶我害怕。”

　　我的奶奶沉默的看了过来，眼神很复杂啊。


　　我不懂。


　　神神叨叨的老婆婆，晃晃悠悠的走过来了。


　　扬一手沙子，全糊我身上了。


　　又吹了一股烟，糊我脸上了。


　　我呛半天，这回换我意味深长的看着奶奶了。


　　无神论的奶奶侧着脸郑重的注视着神婆，直到我全身都是乱麻七糟的东西。


　　神婆摆了摆手，我嗖的一下就跑了。


　　关门的时候我也留了个心眼，开个小缝，贴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这孩子身上没有脏东西，以我的能力，只能看到她身上多了一些。按咱们来说，就是比普通孩子多点，普遍就叫天才吧，启智比较早。”

　　“顺其自然发展就行，像你说的，这孩子做梦跟神唠嗑，这是莫大的福分，得好好招待啊。”

　　“好，好好，好。”

　　我听着里面神婆念叨着，而奶奶像个忠诚的信徒一样。


　　我心里泛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肆儿？怎么哭了？。”

　　奶奶不知何时从屋里出来，着急的拉住我。


　　我摇了摇头，拉着奶奶朝家走。


　　走之前我朝着屋子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


　　有些事，我可以不信，不能不敬。


　　 

　　16

　　临近寒假，我开学就要六年级。


　　听奶奶说父亲和母亲离婚了，我同奶奶商量了许久。


　　让奶奶给母亲找了个稳重的人，余生，我希望她的生活能舒适一些。


　　奶奶突然说要搬家，搬到小林庄，也是这个时候，奶奶才告诉我，那几个地方，奶奶都分别买了四五个房子。


　　我们住的小林庄离学校很近，而这个学校就是前世我所在的学校。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只不过我不再是我。


　　之前只在电视上热爱的架子鼓，钢琴，小提琴，大提琴，吉他，所有我喜欢的乐器，不管多不容易，奶奶都支持。


　　小学的知识，我早就融会贯通，平时就考试去一次，也都是年级第一。


　　平时除了玩玩乐器，我也学上了武术，我想保护好身边所爱之人。


　　还有几天要考试，我提前两天去学校复习一下。


　　我早早起来背着书包去学校，路上打算买几个包子吃。


　　本来时间早，人不多，可前面的人竟然买了十几分钟。


　　这么能吃啊？

　　我好奇的探头过去，发现她的书包里装着一份份的包子，一看就不是自己吃。


　　我拧紧了眉头，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是女孩子，只不过头发剪乱七八糟，脸和身上都有些脏。


　　明显看着就是小学生，却没有穿校服，而是穿着卡通上衣和发白牛仔裤。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面前的女孩何其熟悉，跟上一世的我几乎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面前的女孩被欺负的更惨，头发和衣服都不受自己控制。


　　我没了买包子的兴趣，跟着她走，一路上，她都没有发现，只是紧紧的抱着书包。


　　到学校门口的时候，门口有老师和同学站门口检查。


　　所有人都穿着校服带着红领巾，只有她，动作迟缓，怯怯的走过去。


　　那一刻，我的心被刺痛。


　　走到门口，那老师和同学一起笑话，辱骂着她，最后罚她站在门口。


　　每个人经过都会看到，有的人嘲笑，有的人经过踢一脚，有的人害怕的赶忙跑过去。


　　我捏紧了全力，可就在我走过去的时候，忽然从旁边冲过来几个骑着自行车的人。


　　有男生，有女人，他们朝着女孩撞过去。


　　我上去一人一脚，那几个人摔在地上，大声怒骂的起来。


　　而门口的老师当看热闹一样，戏谑的笑。


　　“你是什么东西！敢踹我！找死吧！”

　　领头的寸头男孩拎起自行车砸过来，我侧身躲过，一个回旋踢，撂倒。


　　这个应该是头，旁边几个看他倒下后，都停顿了。


　　擒贼先擒王，我揪起那个人的衣领，抬手两拳砸脸上。


　　看他挂彩后，三两下把衣服裤子扒了。


　　小刺头穿着红内裤不敢相信的盯着我，我又一拳朝鼻子砸下去。


　　这算是呵住这个小团体，我拉起地上早就吓到的女孩，走进校门。


　　经过那个老师的时候，冷声道：“这位老师，你想挨揍吗？不想赶紧滚，明天早上别让我看到你在这。”

　　说完，我开始找卫生间，得先让那个女生把衣服换上。


　　我动作迅速的找到学校犄角旮旯的卫生间，卫生间依旧很简陋，没等到就闻到臭味了。


　　“有点臭，总比没有强，你先换上吧。”

　　我把衣服递给女生，女生还是惶恐步步后退。


　　直到退无可退，还是害怕抽泣起来：“这样，这样不行的，他们会，一直，一直，一直找你，收拾你的，我现在带你去道歉吧。”

　　见她如此，我心中五味杂陈，苦笑道：“怎么道歉啊，跪下认错吗？”

　　“你，你怎么知道？”女孩很意外。


　　没等我们多说话，外面吵闹起来。


　　我细听了一下，是小团体找过来了，听声人还不少。


　　脑海中闪过之前的画面，我径直走出去，迎面碰上他们。


　　只不过这次不是那几个男孩，而是我无比熟悉的女孩子们。


　　陈楠，段家笑，领头的大姐大，一个很胖，那时候没少打我。


　　看到她们，我的身体都会下意识有反应，之前是害怕，现在是激动。


　　我随手拿起一块砖，正中段家笑脑门，陈楠在旁边都吓住，没敢说话。


　　我注意到她有些恐惧的眼神，心里很爽，拽起段家笑，拿起那块砖，我转身走向卫生间。


　　一手一个坑，我屏住呼吸，把段家笑脑袋塞屎坑里，砖头直接扔进去。


　　然后拽着段家笑的脚往出走，扔在陈楠身上，微微一笑：“同学你好，你的朋友掉进屎坑，我把她救出来了，你要谢谢我吗？”

　　“啊——”

　　全吓跑了。


　　我嫌弃的离段家笑远点，拉着女孩走，还不忘打120。


　　我跟着女孩去了她的班级，刚进门就听到打趣的声音。


　　我从后面冒了个头，礼貌的打了个招呼，在看到说话的人后，抬脚踹倒他的书桌。


　　接连几个起来的人，都让我踹懵了。


　　等到女孩的座位，我发现她后面有个寸头在睡觉，看到这个寸头我有种莫名的熟悉。


　　等她坐下后，寸头不耐烦的坐起来，伸手就要打。


　　我见状握住他的手臂，挺细。


　　在看到他的脸后，我用力朝一侧撅，嘎嘣一声，骨折了。


　　他就是小时候，我打的那个胖子，也就是那个霸凌我的人，杜书桓。


　　他在剧烈疼痛下，也认出我了，脸色惊恐的跑了出去。


　　许久没来学校，不成想给学校一个大震撼。


　　接下来的几天，我整顿了这个学校，还专门找了几个打架厉害的，让他们监管学校，只要有欺负人的，直接揍。


　　但要是让我发现有人包庇，徇私，那这个人就会被全校人鄙视，随意揍。


　　我的生活也如我的名字一般，越来越肆意。


　　我写了几篇文章火爆了全国，我又写了几本小说再次掀起一波热潮。


　　我和奶奶的生活衣食无忧，听奶奶说，父亲与母亲离婚后，父亲酗酒成瘾开车出了车祸瘸了，瘫在床上，希望我能去看看他。


　　我去了，留了一笔钱，找了一个看着尖酸刻薄的护工，希望他接下来的生活如他所求所愿。


　　从家里出来后，我开车漫无目的的四处逛。


　　停车的时候发现自己停在了别人家门口，目光触及到门口种植的白玫瑰和红玫瑰，不由得下车走过来。


　　这户人家看得出生活很惬意，木门两侧都种满了鲜花。


　　我看向里面，有一种纯白色的小猫咪跟一只狼狗在玩耍。


　　“建军，葡萄都熟了，好甜啊，你快来尝尝。”

　　“我做完饭就过去尝尝，馥儿先进来吃晚饭吧。”

　　我诧异自己意外来到了母亲的新家，僵在原地，看着母亲笑的像个孩子，伸手摘架子上的葡萄。


　　下一秒，她看到我了。


　　她瞪圆了眼睛，好像被吓到，失声尖叫坐在地上。


　　我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直到那个男人匆忙从屋里跑了出来。


　　抱住母亲，手来回在母亲的后背抚摸着，安抚着。


　　我悄然离开了，她看起来很幸福，比上一世幸福多了。


　　 

　　17

　　我考上了喜欢的学校，喜欢的文学系专业。


　　报道那天，细雨微微，我打着一把墨色的伞，走进校园。


　　学校很好，路边都是娇艳绽放的花朵，顶着风雨肆意的昂扬。


　　忽来阵风，我一时没握住伞柄，细雨滴在脸颊，落在手心。


　　我抬头迎雨，头顶却一暗，慕然回头，一柄白色带透明的雨伞.

　　伞中人身形修长，眉眼温柔。


　　“同学你好，淋雨伤身。”

　　目光触及到他眼底的温柔，我愣了一下，心中热流涌动：“同学，你好眼熟，我们是不是认识？”

　　话音落下，他的脸渐渐模糊，伞也落在地上，沾染了泥垢。


　　细雨渐渐变大，淋在我的身上。


　　我感觉好冷，我想走却一动也动不了。


　　猛地睁开眼睛，我慌乱的起身，发现自己身体僵硬。


　　环顾四周，入眼是一台电视机，旁边一张单人床。


　　我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泪水落下。


　　屋外依旧吵闹，东西破碎，落地的声音将我包围。


　　我大笑起来，朝着墙壁，狠狠的冲了过去。


　　林阳，来接我了。


　　这世间太苦，你能为我撑起一把伞吗